曾有一个死党。我们一起承包中国日报浙江站业务,去公安报开版面,血本无归。无奈各谋生路。后来,他去了一家电视台,而我进了党媒,就此分开,很快我又转入房产,后话。回想和他一起的日子,窘迫而潦倒,但也是最快乐的那些年。可能无所安放的青春和无尽的梦想吧,我们自嘲为“蓬尘组合”,杭州话里的“蓬尘”特指那些不靠谱的、微不足道的人。我们办砸过很多事,坐在一起发呆,常常有一种“行至水穷处”的况味。很多年以后,矿区爆破工陈年喜的《微尘》也有同意,不过沉重太多。
死党是国安部下放干部的孩子,母亲是江qing医疗小组成员,因此继承了一脸正气,气度不凡。我是文艺青年,天性不羁。两人颇为投缘。我们都善酒,千杯百盏,来者不拒,他是我见过最无畏的饮者,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对手有多强劲,他站定脚跟,水来土掩,从不退半步。所以我们携手出战少有不醉的。
某天,我们peng组合来到了著名的北仑区北仑港北仑边防站采访,之所以著名,此地用宁波话谐音就是“不能去不能讲不能站”是也,来者必倒,系统内都知道。正事办完,自然换酒桌对阵,规矩很简单,一个二两半的二锅头小瓶等于一支红酒等于三瓶啤酒,自选,按同速喝,速度跟不上,快的一方可以等慢的一方赶上进度,必须同频。我自量啤酒12瓶之内可以承受,选啤酒,死党选了二锅头。地主们全部选二锅头。开喝。
喝白酒的很快两个回合就喝完了第一支,而我拼命喝,三瓶才去其二,我知道自己错的很厉害,忘记喝完12瓶那是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啊,这个速度怎么可能跟得上?只记得自己埋头苦灌,耳边尽是催促快喝的声音,一桌子菜都无暇一瞥。中间穿插着死党的大呼小叫,和他们单挑的求战声。我知道他想打破规则,救我水火。
终于在第八瓶时,我失去意识。依稀记得有人搀扶着拖拽着我往前走,上车关门的声音,随后就进入了失忆的黑暗隧道。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是无感的,停留了一瞬间还是很久很久,完全不能把握。黑暗和嘈杂中,我突然又恢复了几秒的视觉记忆,看见一个很深邃的走廊,非常非常漫长,而且整体左右摇摆,我咬紧牙关往前挪步,地面突然竖立起来,我听见自己的脸钝钝的砸在地毯上,最后的意识对自己说,一点也不疼哦!
从沉醉的深渊浮上来,我听见死党在和谁通电话,说着说着,他猛地拉开窗帘,惊呼了一声!然后他使劲来推我,我很不高兴,问,怎么了!他二话不说,把我扯到窗边,我看见对面屋顶上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赫然写着“路桥人民医院”,怎么了?嗯嗯,不对不对,我们应该在北仑啊?两地没有沿海高速时相距近三百公里啊!我马上去看他,他立即摇头,说绝对不是他!他也完全醉到断片了。
就这样,一个晚上,谁的安排?是什么力量?让我们通过一个无意识的隧道,穿过折叠空间的奇点,从北仑到路桥,飞越了近三百公里,在凌晨两人自行入住路桥的酒店,我在走廊上醉倒,事后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而北仑的朋友到处找不到我们,打了无数个电话,差点就报警了。天亮才联系上死党,出现刚才这一幕。
这是我们之间始终未能解开的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