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完美的补丁
忆往昔!看今朝!70年代初期,农村还特别贫困, 根本不像现在这么多的节日,什么圣诞节、情人节的……印象中只中秋节和春节;就连孩子们过生日,吃上两颗煮鸡蛋就不错了,因为鸡蛋是用来换大人们的油盐火柴和孩子们的作业本的,大人们从来不过生日,他们哪舍得?
因为只有过年(春节)才穿新衣服,备年货、响鞭炮,所以,对于一个童年的孩子来说,没有比过年更快乐的事了。
然而在我童年时代,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年”,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年除夕夜,爹娘正在包年夜的饺子,村里喇叭上喊话:wai!wai!二蛋子,二蛋子,你在哪?听到回家了啊!听到回家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天已经很晚了,除夕夜该准备的都妥了,我们开始脱衣服睡觉,喇叭又一次响起……爹娘露出惊觉的面孔,相互对视着谈论:这么晚了,这人会去哪呀?在哪也该回家了呀!
说完爹吹灭了油灯,我们入睡了。
睡梦中被喇叭声惊醒,喇叭第三次传出急促的声音:wai !wai !大男人们,大男人们:赶紧起,帮忙找找二蛋子,二蛋子找不到了!这一次,爸妈异口同声说:完了,肯定出事了!
爹点着煤油灯,麻利地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出门了;娘絮叨着:这黑灯瞎火的可去哪找啊?
后来我就睡着了,等我憋尿醒来,发现爹还没回来,我虽小也知道事的严重性,就醒着没再睡着,又过一会儿,我们听到爹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娘说:你爹回来了!随即就点着了油灯,幽暗的灯光下,爹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不详的征兆,娘没说话,只等爹开口。
爹倒坐炕沿,先在油灯上燃一只烟后,才憋出一句:死了!
娘惊呼到:咋死的?
爹:上吊了!
娘:在哪?
爹:瓦窑附近一棵树上!
娘:黑灯瞎火的,跑那么远,你们咋走的?怕得够呛吧!
爹:点着桦皮(一种容易燃烧的树皮),好几个大男人怕得头发都站起来了!
我们听的头皮、后背都发麻……
按照当地的风俗,应该是大年初一天不亮就起来响炮的,可那个初一因为折腾了多半夜,起的晚了,天大亮了才起,我们正在院子笼旺火,邻居家舅妈带着孩子们静悄悄就进院了,她们没有像往年一样,人没进院,说声、笑声就先传进院了,特别是喜庆的日子,孩子们还会蹦蹦跳跳的,舅妈神神秘秘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二蛋子的灵堂让大火烧了,我们刚看回来,人都烧成黑炭了!我们听到吃了一惊,不压于昨天晚上听到他的吊死。
爹娘要去看看,我也要跟着去,这个初一,还下了一层雪,是清冷的,整个村子像睡着一样,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一路上往返着去看灵棚的人,人们的眼神里传递着与节日很不协调的哀伤!就连孩子们都不在嬉戏了。
出事地,是村子外的一块空地,按当地风俗,死在村子外边的尸体是不能进村的,灵棚就搭在村外,我们远远就看见黑压压的一圈人,却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哭声,我们剥开人群,就看见一堆碳火中有一具不完整的骨头架子,下身已经看不出,能看出头和上半身,胸部的五脏六腑还在冒着丝丝细烟……
因为当时我太小,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只记得黑压压的人群和一堆烧成炭的棺材和死人,还有与人山人海很不协调的安静,安静的没有声音,我想人们是被这一环扣一环的震惊给震住了……
我说的死者是个牛倌,人们传说是他家太穷,穷的没盼头,他老婆说他死前没任何征兆,他给劈好柴、挑满水缸,又伺候完孩子便便才走的,什么话也没留下。
那年代的穷人过年买不起一斤点心,买不起一斤肉,二蛋子是被穷逼死的,人们都知道。
他死时老大超不过十四、五,最小的也就三、四岁吧,后来她老婆又招个男人,男人外号叫“全活”,因为什么活都会干,自然收入就多一些,日子一天天缓过来,孩子们虽然小时因为穷,个个没识多少字,但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个个能吃苦!很能干!都有了出息!我常常想:那人要活到现在也该享享福了吧!
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你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咋能撒手不管啊!对他的悲悯中有更多的怨!直到现在我才想到,他当时一定是苦日子难熬,压力太大,让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绝对是抑郁症!否则他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的。
刚没几天,我在县城大街上忽然看到死者的一个儿子,大腹便便的,我半开玩笑:王总,多年不见,发福了啊!
他:嗨!虚胖!
我:在哪发财呀?
他 :做房地产呢,呵呵!
我:哇!老总级别呀!
他:你混得也不错!看你好多年不见,岁月都没给你留下记号,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我们一起:哈哈哈!
……
望着他上了小车,一阵风一样远去的影子,我咋也和当年他爹因为太困难自杀联系不到一起。
想想时隔也有三十多年了吧,这三十多年,农村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贫困户都成暴发户了!更何况城市,甚至我们国家呀!谁能不说共产党领导的好啊!如今全民的幸福指数与人剧增,全民携手奔小康,还会远吗?
忆往昔!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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