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论

作者：定静安慧 & 格致诚正

        最近对于善与恶，我的认知受到了一点冲击。这也我促使暂时放下自己固守的观念，而重新分析自己对善恶的界定，试着从新的角度思考这一问题。这不是动摇，只是希望自己能海纳百川，包容更多的理念，以去芜存菁，融会贯通，使自己的境界更上一层。

        就与人为善这一问题，从来没有人教我该如何去做。我只是出于本心地不愿去伤害别人。我体验过那种被伤害的痛苦，每次都试想，如果伤害施加到别人身上，尤其是我亲近与珍视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我都有一种想奋不顾身帮其脱离这种锥心之痛的欲望。所以我一直无法理解一个人何以作恶。违背良知，去欺骗和伤害，把痛苦与不良后果施加于人，而只为一己私利，真的会有快感吗？那点蝇头小利与高贵的人格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生而为人，人生旅途只有一次，好歹得活得漂亮一点，潇洒一点吧。

        我以前一直认为没有真正的坏人，一个人作恶，必有他的苦衷，人性是复杂的，私德禁不起拷问。其实并不是为恶人辩解，只是认为他们的恶不过是暂时失控，而并非出自本心。细想之下，还是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坏人？说实话我依然认为没有彻头彻尾的恶人，这种人大概只存在于小说中。杀人犯也许是个孝子或慈父，卖国者本意可能是为了曲线救国。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恶显现出来呢？我想这就是恶人与恶行的区别，没有恶人并不代表没有恶行。人性是复杂的，当内心的善不足以压制恶的时候，就会做出违背天理人伦和公道正义的事。而一旦因恶行获益，心中的恶就会如洪水猛兽般呼啸而出，再难遏制。

        既然善与恶如此交织杂糅，那么如何才能分辨出 “善”，”恶”，乃至“伪善”与”忍辱负重”呢？这真是个技术问题。或许没人能做裁判，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立场的。但总该有个共同的基准吧，想来这个基准应该是儒家所谓的至善，以此来判断事情的对与错，善与恶，任何偏离都将一目了然，因为”可离非道也”。始终相信，无论如何巧舌如簧，巧立名目，以何种所谓正义的名义，其本质也是无法掩盖的。违背初心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只因公理正道始终存在。

        恶行是否一定会受到惩罚？我的想法也有一定的改变。之前我认为如果事不关己，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存在即合理，完全可以由他自生自灭。如果涉及自身，那么人性的复杂多变常常使我无所是从。我总会想到善的一面，而放弃反击，自己消化恶行的后果。经过辨析恶人与恶行的区别，这个问题变得相对简单了。坚持心中的正道，即使做不到惩恶扬善，起码也应勿以善小而不为，勿恶小而纵之。过去我们总是讲求和谐，所谓一团和气，好像任何不同言论都是在破坏”和谐”，遇事总是习惯性地去反求诸己或者独善其身。殊不知任其发展下去，正道将不存，这才是和谐最大的隐患。面对恶行，处处退让，并非是善，只是因为自己内心不够笃定，或是有怯懦。此消彼长，善一旦噤声，恶就会滋生。开始或许只是小恶，进而得寸进尺，最后大行其道。小恶因纵容而成大恶，最终反噬自身，共叔段多行不义必自毙即是此理。而所谓包容退让反成纵恶，最终被恶所吞噬，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恶有恶报？所以正义只会迟到，而从来不会缺席，恶行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基于此，我对东郭先生和狼的问题也有了更明朗的认识。如果把狼定性为食人野兽，那么救他就是滥施仁义，甚至是一种助恶行为，如果被狼反啮，只能怪其糊涂，甚至是罪有应得。如果因为尊重生命而去救，那就要对狼的凶残有足够的认识，并具备猎人的勇气和力量，保证能够制服它。如果这样最终依然被狼反啮，那就只能怪自己当初博弈时过于自信，而不应再去纠结是否该救，因为不再互为因果。

        那么面对错综复杂的善恶与人性，我们该如何自处，又如何处世呢？以前接触新人时，我总是容易过早决断，认定对方是个好人，然后全心全意相待。而一旦发现对方的恶行，又总是满怀戒心，马上拒之千里。实际上，既然知道人性复杂，那么甄别一个人时又怎能仅凭第一印象就轻下结论？人为利益所驱使，向名利而追逐，自然会表现出复杂的人性。生活中会发现，总有些人会在某些方面损人利己，又会在某些方面舍己为人。但其实二者并不矛盾，只是看他在乎什么，所以会有见利忘义，又会有沽名钓誉。忽而为君子，忽而为小人，这都是正常的。对于生活中遇到的人，永远不能一概而论，而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与人交往时，不能过早就其人格下定论，毕竟盖棺都难以定论。要将其看作一个世俗之人，先保持一定距离，不远不近，慢慢观察，然后循序渐进。从自身来讲，只要以诚待人，就能以己为镜，长久相处自然能够照出对方之原形。在此之前，保持恭恭敬敬，若即若离即可。对方在自己心中定位清晰之后，交情深浅完全视对方人性而定，友则友之，用则用之，防则防之。如此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以恰当的方式相处，也就无所谓好人坏人之分。更谈不上对好人的施恩无以为报，或被坏人伤至体无完肤，以致无法承受世俗生活之重而离群索居。

        之前看过一则新闻，英国的一个90多岁的老奶奶一生做善事，资助流浪者和穷困之人，耗尽家财。最后被这些人不断滋长的贪婪逼得从高桥上跃下，善人未得善终。所以没有原则的善良犹如用散沙去堵截洪流，反而使得洪水破坏力更大，而只有聚沙成坝，才能阻截洪流。我们每个人都克除私欲，拒恶扬善，人间正道才能如大树般扎根，如中流砥柱般矗立，世间万物才能归其本位，这就是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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