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风月谈》收录了鲁迅1933年6月至11月间所作杂文六十四篇,如《夜颂》,《“吃白相饭”》,《晨凉漫记》,《秋夜纪游》,《男人的进化》等。1934年12月上海联书局以“兴中书局”名义出版,次年1月再版,1936年5月改由联华局出版。书名源自上世纪《自由谈》编者所发一则启事:“吁请海内文豪,从兹多谈风月,少发牢骚”。
《吃白相饭》是鲁迅众多杂文中的一篇,这篇文章描述了一个现象,即“吃白相饭”成了当时人们口中的正当职业。什么是“吃白相饭”?“吃白相饭”是上海话,在文章中,用鲁迅的解释,“吃白相饭”的意思就是“不务正业,游荡为生”。而鲁迅对于“吃白相饭”之人谋生手段,分别用了“欺骗”、“威压”、“溜走”这三个词来形容,基于这三 个词汇,我们大抵已经嗅到了“吃白相饭”之人的“无赖”意味。
《吃白相饭》文章开头,鲁迅描述了当时上海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人们在上海询问一个男人的职业,或者女人丈夫的职业,偶尔会得到“吃白相饭的”这样的回答。听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个答案有什么不妥,仿佛是听到了“教书”这般寻常工作一般。以“欺骗”、“威压”、“溜走”为谋生手段之“吃白相饭”,居然成了当时人们心中类似“教师”、“工人”一般普通且正当的职业,而文章的末尾也点出了“吃白相饭”之人唯一“可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他们起码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吃白相饭”。这就令人费解了。
我们知道,“吃白相饭”形容的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状态。游荡可以为生?这确实很奇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本来是对没有职业、不求上进者的一种批判,在文章中,却成为文中当时上海的一种平常职业,而且还成为和“教师”一般“光明正大”的职业,由此,鲁迅的讽刺意味扑面而来。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每个时代都有,但是,“吃白相饭”成为正大光明之职业这种情况,无疑是不正常且颇具讽刺的。无赖人格正常化,无论是对社会发展,还是对社会中人的发展,都百害而无一利。那么,明明害处这般大,是什么促成了“无赖人格”正常化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抵也是鲁迅这篇文章最想讽刺的地方了。根据文章的逻辑,利己的旁观者,无疑是“无赖人格”正常化的推手。如果没有旁观者的默认,“吃白相饭者”也不至于多到成为“光明正大”的职业。也就是说,《吃白相饭》这篇文章中,鲁迅想要批评的,更多在于“麻木不仁”之利己旁观者。
当问到一个人的职业的时候,对方回答“吃白相饭的”,反而会比得到“没有什么职业”更让人放心。我们略微推演鲁迅这段文字的含义,就能感受到字里行间中渗透着的旁观者之道德上的麻木,与感情上的“不仁”,而这个“麻木”与“不仁”,大抵就指向了旁观者的“利己”。
也就是说,虽然《吃白相饭》这篇文章的末尾夸了一夸“吃白相饭”之人的可敬之处,那就是他们起码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吃白相饭的,这个结尾符合鲁迅的一贯作风,鲁迅这是在文章末尾顺便讽刺了一下明明“吃白相饭”却披着“君子”外衣之人的“虚伪”。但是凭着这个结尾说这篇文章仅仅旨在讽刺人的虚伪,总觉得缺点什么。诚然,伪君子之“虚伪”固然可厌,“吃白相饭”成为“正当职业”亦十分可悲,但是对于“吃白相饭成为正当职业”这一现象那般“麻木”的旁观者,则让人感到尤其讽刺和可叹。
深究让旁观者对“无赖人格正常化”之一现象表现出如此“麻木不仁”的原因,大抵就在旁观者的“利己”了。也就是说,《吃白相饭》这篇文章一方面有对伪君子之虚伪的调侃,一方面更多是鲁迅先生对利己旁观者之麻木不仁的揭露,而文中辛辣的讽刺与调侃,则让我们深刻体会到鲁迅先生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利己“旁观者”的“怒”与“哀”了,即怒其“不仁”,哀其“麻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