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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秋月受辱遗恨离世,白灵托梦魂归九天

第二十八回:秋月受辱遗恨离世,白灵托梦魂归九天

作者: 远洋船长 | 来源:发表于2020-12-28 16:45 被阅读0次

      鹿子霖的儿媳疯了。秋末冬初的一天晌午,平时很少在村巷里露脸的她突然从四合院轻手飘脚蹦到村巷里哈哈大笑不止,立即招引来一帮闲人围观。她瞬间转换出一副羞羞怯怯、神神秘秘的眉眼,“俺爸给我好,你甭跟阿婆说,不信你去问俺爸,他娃子不上我的炕,他爸可是抢着上哩”她甩开了三四个拉她回家的女子,撒腿朝镇子跑去,边跑边喊,“俺想俺爸了,”这个女人发疯的事在村子里哗然传播。这件事发生得简直猝不及防,一下子传播到整个原上,像打碎的瓷器一样不可收拾,难以箍浑。

      鹿子霖被这件难以辩解的瞎事搞得惶惶不安。冷先生见女儿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也只有开些药了事。

      她变疯的原因村人丝毫也不知晓。半年前的一个深夜,鹿子霖喝得醉醺醺回家来用脚猛踢街门。开门的不是老伴而是儿媳。她扶着阿公走过门房进入庭院,一轮半圆的月亮贴在天上,院里弥漫着香椿树浓郁的香气。鹿子霖突然伸过右臂抱住儿媳,毛绒绒嘴巴在她脸上急拱,喷出热骚骚的烧酒气味,几乎同时就有一只手在她只穿着一件单衫的胸脯上揉捏。她惊叫一声,浑身燥热双腿颤抖,几乎陷入昏厥的恍惚中。儿媳猛力挣脱出来,看见阿公摔倒在地,躺在庭院砖地上拉起鼾声。第二天鹿子霖醒来似乎意识到自己昨晚可能在醉后有失德行为,又回忆不出具体过程,但随着儿媳端来的稀粥里碗底搅翻出来的一窝子铡碎喂牲口的麦草他的感觉得到了印证。他不动声色使早已等待咆哮谩骂的儿媳反而六神无主,鹿子霖要让这窝子麦草最终归还到儿媳手中。麦草事件让儿媳陷入了一种灾难,尤其在晚上,她躺在床上就能感觉到阿公那双揉捏胸脯乳房的大手,能感觉到急拱到她脸颊的毛绒绒的嘴巴,可以嗅见阿公身上那种像骡马汗息一样的气味······她想到那些揉捏,那些醉话,那种骡马的气息,由不得害羞,又忍不住渴盼。如此具体,如此逼真,如此勾魂荡魄,浑身瘙痒,竟而忍不住呻唤起来。

      十五那天阿婆照例去为她的两个都处在危险中的儿子求乞神灵。事情就在那一晚发生,鹿子霖喝着酒夹着菜悠悠然摇着扇子,满圆的月亮洒下一院子明亮的光,儿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尤其是新搽的粉香味儿对于搞了半辈子女人的鹿子霖来说就是一点露骨而又拙劣的伎俩。他趁着儿媳回厦屋洗脸搽粉时,把麦草塞进豆芽碟子里,佯装让儿媳尝尝。当她把豆芽送进嘴里就呕哇一声吐了出来,鹿子霖筷子一扔,站起身来厉声说:“学规矩点!你才是吃草的畜生”

      儿媳顿时羞辱得无地自容,欲哭无泪,意识到自己永远站立不起来了。从这一夜起,她便不再说话,任凭搂肩捏奶,胡茬嘴拱时的奇异感觉在身体里发生和消失,期待那种感觉驻留更久,直到过了三四个月哑巴生活后,雪山崩塌般浑身颤栗,脑子里有如棉线绷断的响声,便一跃而起,跑出街门,跑到村巷,跑向阿公的第一保障所·····

      得了淫疯病的儿媳拒绝服药,时常脱得一丝不挂,双手塞在两腿之间,在炕上扭着滚着,一天比一天疯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冷先生交给鹿子霖一包药。这副药灌下去以后,儿媳睡醒来就哑了,只见张嘴却不出一丝声音。她不再喊叫,不再疯张,三两天不进一口饭食,随后日渐消瘦,形如枯槁,冬至交九那天夜里死在炕上,下身糜烂,脓血浸流,恶臭不止······

      白嘉轩对鹿家这桩家丑自始自终持一种不评论的态度。平心而论,他倾向于说鹿子霖有那种事的看法,他早就认定鹿子霖在男女之事上就是畜生。但这件事涉及到冷先生就万万不能说,骂鹿子霖一句,等于骂冷先生半句。

      鹿子霖按照习俗为儿媳举办简单葬礼的那天晚上落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清晨白嘉轩拄着拐杖在茫茫雪原上连滚带爬来到白鹿书院,让姐夫朱先生解梦。昨天晚上先是失眠睡不着,直到熬到后半夜,刚睡着又被一个奇异的梦惊醒。梦里看见原上飘过来一只白鹿,白毛白蹄,连茸角都是白的,待飘到他跟前时,清楚地看见白鹿眼窝流着泪水,在眼前没停一下下又头朝西飘走了。刚掉头那阵子,只见那白鹿的脸变成灵灵的脸蛋,还委屈哭叫着一声“爸” ······

      更奇怪的事白赵氏也做了一摸一样的梦。朱白氏也惊讶的说:“天哪,我昨个也梦见白鹿了”。朱先生心里说:白灵完了,昨夜完的。但他不能给妻弟嘉轩说这种凶兆,只是让他记住昨天的日子。

      朱先生绝妙而诡秘的掐算不幸言中,白灵正是在这一天走向她生命的尽头的。在这个奇异的梦十几年不到二十年的一个春天,五个穿四兜制服的干部和一个穿灰色军装的军人来到白鹿村,把一块黄地上刻着“革命烈士”的牌子交给他,并告诉他白灵是一个忠于党忠于人民的好同志。白嘉轩突然说出白灵是在“阴历十一月初七”没的令六人惊诧不已,问他怎么知道的。白嘉轩浑身颤抖哭出声来,“我灵灵死时给我托梦哩”。

      最终弄清白灵死亡过程的人是作家鹿鸣。这已经到了本世纪八十年代,白嘉轩也死掉了。鹿鸣在翻阅一本专事追述死亡英雄的《革命英烈》杂志时发现了白灵,他找到了文章的作者,一位满头银发的革命老太,老太太说她和白灵是一前一后被地下党转送到南梁根据地的。白灵在根据地清党肃反中被活埋,而她当时正在接受审查,此时,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周恩来代表党中央毛泽东亲赴南梁制止了那场内戕,她才幸免于难。而白灵刚刚被活埋三天······

    更令鹿鸣悲哀的是,在他年过五十的今天,才弄清楚白灵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本名鹿天明。

    白灵一进入南梁根据地就有一种舒展和放松的畅快感觉。她被安排作文化教员,教战士们写自己的名字,帮他们缝制撕裂破损的衣裤鞋袜,搜集整理翻译黄土高原各种方言的民歌,她出色的工作和活泼开朗的性格得到了上至廖军长下至小队长的表彰。白灵半年后调到军部作秘书,这时她才把身底暗袋里的一条纸绺交给廖军长,那是鹿兆鹏的介绍信。廖军长看罢字条,缓缓站起来,久久瞅着她,然后庄重地伸出右手.:“白灵同志!”并问她为何现在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白灵说:“就是怕你太照顾我”。廖军长说,只要我活着,就保你无事,以鹿兆鹏同志的名义······

      后来部队发生了揭露国民党潜伏特务事件,并因此导致了一场内乱,使这支刚刚形成气候的红军游击队陷入灭顶之灾。一个从西安来的潜伏特务突然逃亡并被鉴别出可怕身份的偶然事件在整个根据地拉起了清党肃反的大幕,并迅速形成一股强大的仇恨风暴,随之演变成以毕政委为首的肃反小组深挖隐伏在红军里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抓捕批斗以廖军长和其骨干分子结成的反党集团的大规模内戕。

    白灵是西安来到二十一人中最后被抓的一个,那是廖军长下死命令保护的结果。廖军长自己已被打入囚窑,白灵的保护伞自然没有了。她被抓的最迟却被处死的最快,这可能是她与廖军长的过密关系被看作死党,也可能是野性子招致的结果。她被关进囚窑,日夜呼叫不止,像一头拼死的母狮凶猛又沉静地咆哮咒骂毕政委是高级特务,野心家、阴谋家,是穷凶极恶的无赖,狗屁不通的混蛋。

      白灵被活埋的那天晚上,天上下着雪,其余细节和情节都无法查证。执行活埋她的游记队员后来牺牲在山西抗日阵地上,廖军长被周恩来下令释出囚窑后又当了正规红军师长,也牺牲在黄河东边的抗日前线上,是被日军飞机炸死在指挥堑壕里,毕政委后来到了延安,向毛泽东周恩来检讨错误后,改名换姓,业已无从查找·····

      作家鹿鸣也不执意找到毕某问询什么,他觉得重要的已不是烈士的死亡细节和具体过程,而是对发生这一幕的根源的反省。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公祭英魂鸿儒从戎,严查内鬼悍匪归顺”

特别声明:

    1. 本书的人物、情节均源于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版权归陈先生所有。笔者的缩写仅是出于热爱,本书也仅用于粉丝之间的交流学习,不涉及任何商业用途。

  2. 本书的回目,归笔者版权所有,如有借鉴,请联系作者:远洋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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