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车的人也懂得方向盘不能打死的道理,无论左右,那是逼不得已的操作。
原因很多,最实际的是容易伤到车后座的人,因为惯性,坐在原处不动的人会被甩到反方向,左打死,人就向右,右打死,人就向左。还有一个规律,如果是一辆巴士,后座的人会比前座甩的更远。一辆火车,第二车厢比第一车厢远,第三车厢比第二车厢远,第一百节车厢比第十节车厢远了不少。还好只是一辆火车。
我坐在车里,摇下车窗,街边的老人问我:
“我看着你坐的车经过,前面已经弯成一条虫了,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我望向前方,一块薄砂玻璃遮住了视线,白蒙蒙的,看的眼睛不舒服。
“我看着是直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的眼睛很累,就闭上眼,打了个盹,再睁开眼时,一个男人站在窗边,他手上提着一个黑包,看起来不重。
“我是从车上下来的,前面的车已经歪了,你为什么还不下车?”男人用戏谑的眼神盯着我。
我不想再盯着那层玻璃,便决定和这个男人聊聊。
“你怎么知道车歪了。”车窗被我摇的更低。
“站在路边的老人告诉我的。”男人的语气有些惊讶,好像我问的是个蠢问题。
“我也见过他,但我看不清前面的玻璃,我感觉车还是正的。”我努力地回答,以避免自己显得很蠢。
“你不相信他?”
“我只相信自己。”这一回合我有了些优越,因为黑包男人显然没有我自信。
“或许你是对的。”男人拎着包离开了,神情很萎靡,像是输了一场赌局。
车开始摇晃的时候,是坐在前面的漂亮女人捏醒了我,她的指甲挤进肉里,让我倒吸至少十口凉气。
“车开始晃了,你要下车吗?”漂亮女人对我的关心,让人无比受用。
“我不知道,你要下车吗?”我故意混淆自己的回答,试图让气氛变得暧昧。
“下,现在就下。”女人跨上手袋就往过道走,简洁果断是暧昧气氛的天敌。
看着女人一脚踢碎薄砂玻璃,才发现玻璃后是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前一节车厢向左偏,偏了很多,车厢里的人都是站着,很忙碌,忙碌地收拾着行李。
连接车厢的地方有一扇门,像老式绿皮火车,女人从门里跳了出去。
我趴在窗户上看,女人在地上一直滚,一直滚,滚了很远,远到我也看不清的地方。
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是跳着起来收拾行李,我拿了一个背包,包里有我常用的手机和钱包,又拿了一个挎包,装着我的房产证、孩子出生证、结婚证和离婚证。
接着是一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着孩子的玩具和衣服,一个大行李箱,我的工作文件。
拿到最后,我用手去摸装行李的夹层,看看有没有漏下的。原本是空空的,接着感觉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把手,我顺着把手抽出一个大行李箱,随着行李箱被挪开,我发现父亲趴在夹层里,父亲有老人痴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进去。
当我拖着行李和父亲站到过道时,才发现连接处的门堵了,太多人往外跳,有的人胆子小,跳出去一半,用手抓住门框,后悔了。里面的人去抠他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人,手指像钢爪嵌进了铁皮里,四五个人奈何不得。
于是我和父亲坐在位置上等,等这位既在门内又在门外的人鼓足勇气。
这一等就是很久,最后我和父亲是从右边的车窗甩出去的,甩在了大马路上。幸运的是我的力气大,抓住了父亲的小手,得以父子团圆。
马路上躺着的人很多,但没有那辆很长很长的车的踪迹,想必甩了很远。马路上有人骑着三蹦子,路过,问我要不要搭顺风,我答应了。
我们一路从马路开到乡下,乡下路不好走,车陷在泥巴里,司机让我下来帮忙,我来开车,他在后面推。
听完,我给了他一巴掌,告诉他,”我不会开车。”
拉着父亲的小手,向泥泞的道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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