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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冬天

童年的冬天

作者: 林建明 | 来源:发表于2024-01-21 14:57 被阅读0次

    早晨,清垃圾的电瓶车拖着两只一人高的塑料桶,嗡嗡地从门前驶过。后面两条小黄狗撒着短腿紧追,似乎有美味从嘴巴边被夺走。

    冬天是个寂静的季节,这渐逝的嗡嗡声听着有愈来愈深的苍凉。八点过后太阳逐渐升高,天地浑然,零下三度的日子被橘黄色的光簇拥着,温暖得很。

    坐在院子里,一枚羽杉落在面前,也是黄灿灿的。抬头,天蓝得纯正,没有一丝儿风。仿佛在家乡——小河在身畔清澈地流淌,村子上空炊烟袅袅,鹅鸭们在池塘展翅鸣叫,一村的大人都活泛起来了。小孩子们也不闲着,各自挑着一担空蓝,去江堤外的柳树林里筢落叶。篮子叫团篮,圆圆的,个子不高,一只却能装几个孩子。

    冬天的树林,草枯了,叶子今天飘一点,明天落一点,如果风大也有枯枝掉下来,捡到一根胳膊粗的枯枝便是好运。人一进林中,竹篮就扔掉了,像不是自己的。最看重的是竹耙,竹柄的,拿在手里很轻松,挨着地面先筢出一个大圆,这就是自己的地盘,里面叶子,蒿草,枯枝都成了臣民。先是一小堆一小堆的,再囤积,然后抱到篮子里。冬天,有风,且是寒风,露出的手冻得红红的,但没感觉到冷,头顶上呼呼地冒着热气。

    两只篮子都装满得圈几个地盘。如果有时间,不急着回家,踢一会毽子或玩一会躲猫猫的游戏是少不了的。树林里有大大小小的塘,冬天水冻干了,跑过去趴在塘边,或者是一丛茅草后边,看找的人也满林子跑是最开心的事了。

    乡下的童年人,懂事似乎早,不怎么带大人们受气。至今,还能准确复原一些童年的乐趣,那乐趣却不仅仅是玩。虽然朴素,贫瘠,什么都不能拥有,但,又应有尽有。

    记得那时冬天,除了我们这些小孩衣服渐渐增加、瘦弱的身体一下变得肥胖起来外,其他的似乎都刷地就瘦了下去。

    村庄也瘦了,一付苍老的面孔,曾经浓密的树林,叶子被秋风冬霜戏谑般,今天拽几片,明天拔几匹,弄得树杈枝头光秃秃,干净净。风,掠过,少了叶子的沙沙细语,多了枝干的呼呼尖叫。最可叹的是房子显露出了出来,贫困再也掩饰不住,泥墙灰瓦,木门破窗,乱糟糟的柴堆,丑陋的猪舍,“丑媳妇见了公婆”,一切曝在光天化日之下。

    村中的大河浅了,鸭鹅显得多了,显得拥挤,一大群在河心“嘎嘎”,“哦哦”乱吼个不停,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这满河的冰寒,它们也不畏惧。更有胆子大的鸭子,蹿到石头边,从洗菜人的手上抢食漂摆的白菜。

    冬天去择菜,挎的竹篮也小了。菜地还是那点地方,少了夏日里的丰盈,少了那种花花绿绿的渲染,少了那种高高低低的立体感。选择的萝卜拣稍大一点的,拔颗萝卜留个宕,无法再去填补;白菜可不舍得一株株地铲,挑长得圆圆的,沿菜边撇两匹叶子,估计能炒一碗就收手了;还要掐几匹大蒜的叶子,洗尽,切得碎碎的,每碗菜里撒一点,让苦涩的生活变得有些香,有点回味。

    冬越深越冷,掉入深渊般。

    雪尚未来人间之前总是派使者雨或风先来扫荡的。云很厚,天很暗,像个放高利贷人的脸,没有一丝儿笑容。肆意的风横扫着村庄,田野,摇晃着树木,恨不得要将地上的万物从地球上摸去。放学的路也变得艰辛,风呛着嘴,钻进脖子里,好像要让年幼的我们窒息。回家了,母亲心疼地帮我取下书包,捏着我冻得通红的小手,拉我赶紧到火桶里烘烘。这使我感觉到:家虽然是土墙青瓦,但能挡风雨于屋外,在家里就有温馨,就有心安。

    早上起来,雨停了风止了,世界一片银色,屋前屋后树枝上的积雪像奶奶纺纱用的毛绒绒的棉絮条沾在上面,地上已看不到树叶杂物了,只是白色。出门看见每家的屋面上,都是男人们在铲雪,钉耙,铁锨,能用的都用上了,“空空空”地朝下扔,屋前屋后的空地上,雪堆得半人高,我们想堆雪人,大人们不让,忙了一个上午,才将屋面的,场地上的积雪铲到地基外,我们堆雪人也只有在场地边上了。父亲说,屋面的雪不铲掉再下就会压断屋梁、压塆房子;场地上积雪不铲,化成的水会渗进地里,雪后的大冻会冻坏场地的。在大人们的眼里雪大概就不是个好东西,于我们的心里也有了阴影。

    在冬天里,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升起一个小火炉,大铝锅里突着萝卜,腌菜,滚烫滚烫的,让我们忘记了外面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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