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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嫁过来的时候不叫“黑塔”。她的真名叫花想容,花家桥人。十九岁时嫁给了曹家庄的曹丑。
花想容刚嫁过来时很委屈,她本不想嫁给曹丑。曹丑比她大,人老实,木讷,不论做啥事都是慢腾腾。在黑塔眼里,曹丑就是一根木头,不懂得疼人,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全乎。在乡下寻个大七岁的男人,家里又穷,着实让她不痛快。更何况她心里早就有了人。
黑塔年轻的时候算不上美人,因为个子高皮肤黑,村里人给她起诨名“黑玫瑰”。她年轻时长得苗条,又能言善辩,村里的媒婆把他说给了曹家庄的曹丑。曹丑虽然木讷毕竟是村里户大人多的主。
她本来不想愿意这门亲事,怎奈她娘家爹是寨子里的土匪,土改时被划成坏分子游街,被炮打了头。她寻婆家时只有男人挑她,没有她挑男人的份。靠找婆家过上另外一种生活,看来是不大可能。
黑塔也想像别的女孩那样人出去当工人,支个边啥的,只是她成分不好,根不红苗不正,只能委屈吧啦地把自己嫁给曹丑那样的男人。
认识曹丑之前花想容曾经看上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当了兵。临走前悄悄地和花想容有个约定,让她等着他。
村里人看到花想容偷偷和小伙私下约会,说花想容是个疯丫头,出身不好还想找个当兵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娘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冤仇。她娘找媒人把花想容说给了曹丑。
花想容在她娘的逼迫下和曹丑订了婚。她不甘心,她不想愿意这门亲事,她心里还是想和那个当兵的小伙成为百年之好。
花想容不识字,更不会写字,她偷偷地找人代笔给那个当兵的写了信,说自己不得已订了婚。俩人倒也是互通了几回信,只是那兵哥哥的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更何况花想容已经订了婚,他们认为花想容配不上自己当兵的儿子,时间长了,花想容对那个当兵的也就死了心。
花想容嫁给曹丑后,那兵哥哥在部队里提了干,花想容知道了这个消息,伤心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觉得人该享多大福该受多大罪都是天注定的。
傍黑,曹丑让她给他摊煎饼吃,花想容偏不。她卧在床上生闷气,看谁都不顺眼,逮鸡骂鸡逮狗骂狗,她躺在床上像一条黑墨鱼,站起来像半截铁塔。曹丑说:“你看你这个熊样子,长得像黑塔,还妄想当官太太,去球吧你!”
花想容听见曹丑这样折损她,火冒三丈。 “你这个丑猪头,我嫁给你图个啥,图你有吃?还是图你有喝?你家东墙打到西旮旯毛都没有,还想吃煎饼,吃你奶奶个头吧!”黑塔越说越来劲,数黄瓜道茄子地哭了起来:“亲娘哈,你咋把你闺女送到这个蹩湾湾来呀?……亲娘——哎,我嘞——个亲娘——哎……艮艮……”花想容哭起来像舞台上唱大戏,有腔有道,有韵有辙,哭得喉咙里有艮艮 声,里面的委屈可想而知。
曹丑被花想容骂得抱着头圪蹴在墙角抽闷烟。家里穷娶不起媳妇,要是能娶起媳妇谁会娶土匪头子的闺女当女人。
曹丑煎饼没吃成,让花想容白白地闹了一场,心里憋屈得很。
村里小年轻有听房的习惯,曹丑叫花想容“黑塔”的时候让那些年轻人听见了。“黑塔”的诨名从此在村里传开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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