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一

晚饭时间，萧晓东正蜷缩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他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准备着今晚的晚餐迎接在外销售回来的父亲。不知不觉，萧晓东已经大学毕业3年了，然而这三年来，他仍然无事可做，成天卧在家里，一心做着自主创业成功的老板梦想，这让他的母亲十分焦虑。

萧晓东的父亲是一间白酒企业的销售人员，中级干部级别，长年在外打拼。在晓东两岁的时候，他便被公司派遣到外地销售市场营销，而今一去便是二十五年，只留下晓东和母亲孤零零两个人守在家中。晓东的母亲是一个人民教师，从小陪伴着晓东长大，由于丈夫长年在外很少回家，故自己对于晓东也是十分溺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到大，只要是晓东提出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并且想办法去解决。而今，伴随着晓东年纪的增长，提的要求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单纯，有的她根本无法满足。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的纵容娇惯，她越来越是后悔。生活中，每当和亲戚朋友说起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流泪。

三年前，晓东大学毕业了，家里人提前给他在本地单位上安排了一个办公室文员的工作。但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母想方设法、花钱求人给孩子找的工作晓东却死活也不愿意去。第一年，他就对母亲提出创业的请求，说自己想去锻炼锻炼，和好朋友商量了一番准备一起去开一个装修公司。一开始，听着孩子满怀信心，同时又说想去磨炼一下自己，她的心里动摇了，最后答应了。

看见母亲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晓东欣喜若狂，他向母亲许诺一定会踏实干事，努力赚钱。得到了母亲的承诺以后，晓东开始跟朋友规划起来公司的规模，最后确定投资一百万注册，四个人一人出资二十万，一人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回到家里，晓东把他们规划的结果告诉了母亲。

“二十五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晓东，不是妈不支持你，你得想清楚后果呀！一旦亏了那可怎么办”？

“妈，你之前不是都已经承诺我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反悔了”。萧晓东气愤汹汹的说。

“晓东，之前你给妈说你要创业，跟朋友成立装修公司，你的性格我知道，如若我不答应你，你肯定要恨我，而且做出其他事情来，当时，我是为了安慰你，况且你也没跟妈说需要这么大一笔钱啊，二十五万可都够妈给你买辆车，给你买房付首付啦”。

“妈，从小到大你都惯着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而今我好不容易想要独立，自己挣钱，你反而不支持我啦。哎，房子我不要你的，车子也不要你的，今天你只给我二十五万，我自己挣钱买。”

听着儿子的豪言壮语，又想着儿子那一意孤行执拗的性格，她心里知道，这钱迟早也是要给的，她心里又开始动摇起来。她拿出手机，轻声说道，等回头你爸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好不容易等到了十一黄金周，晓东的父亲也终于有空闲抽出时间从外地赶回家中。当天晚上，晓东的母亲便把这事告诉了他。他雷霆大发，跟老子翅膀硬了，还怕想爬天，想啥子就要啥子是不是嘛，二十几岁的人了还不懂事，想事情完全不顾后果。丈夫的话让晓东的母亲心生怯惧，她在心里嘀咕着该如何答复晓东，处理好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饭时间，她把晓东叫到厨房里面给他说清楚了父亲坚决反对。晓东听见，顿时脸面像黑布一样大声说道，大家把地点都选好了，他们都准备好了，如今就只差我这里的去开始签订合同开始装修啦。

母亲一边安慰着孩子，一边说回头她再去劝劝爸爸。

晚上，母亲去卧室看晓东，当他打开门的一刹那，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床是空的，晓东并不在床上。她急忙把灯打开，看见床头有一张纸，上面是晓东写的字，晓东离家出走了，他说他要自己去挣这二十五万，他恨爸爸妈妈。

晓东离家出走的消息让母亲十分着急，她后悔没能答应孩子的要求，想着想着她便哭了出来。她马上给晓东爸爸打电话，联系亲朋好友帮忙一起寻找。

二

离开了家的萧晓东此刻正倚坐在列车的椅子上，他将要去往远方——他大学室友的城市。列车飞快的驰骋在铁轨上，窗外的景色像快进中的电影荧屏一样一闪而过。萧晓东紧靠窗户，一脸的不悦，他从心里面怨恨母亲的不信任，不支持，让他在朋友面前难堪，毁灭了他的梦想。这一次，他决定不再与家中联系，他要让父母担心、着急，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萧晓东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此刻他与家人失去联系已经足足八个小时了，他把家里所有人的电话通通拉黑，把父母的微信拉黑，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踪。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不让他们找到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拿出皮夹检查一遍，里面有三千块钱，这是他走的时候悄悄从母亲的皮夹里摸的。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钱包看了一遍，有一千多元，这次他放心了。这是他上个月生日时候朋友和父亲给他发的红包。萧晓东在心里掂量着，总计四千多元，自己再随便找个包吃住的工作，足够了。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轰鸣声音，列车驶进了车站。喇叭里，漂亮的司乘小姐正在用甜美的声音提醒大家有序下车，带好随身物品。萧晓东看了看自己的座位行李架，空无一物。他是悄悄逃出来的，临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带，就只带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他走到车站大厅，摸出手机站在墙角边打电话，喂，大海呀！我过来了，现在正在车站候车厅叻，话说你住哪儿，到底还是来接一下我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稚嫩的声音，东哥啊，你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的，我好提前过来接您。我住北门，你有没有行李，没的话要不你打车过来，我在我家楼下等你，行不行？

行，你个批娃娃，做人一点儿不厚道，好歹老子还是客人嘛，这么深厚的友谊，第一次过来你就叫我打车自己去找，真是伤了我的心啊！

不是叻，东哥，对不起，我实在有事走不开，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做安排。这样，我手机微信给你发个定位，你快点过来，一会儿晚上一起去蹦个迪、吃饭喝酒。

嘿嘿嘿嘿。要得，要得，你快发来，我马上打车过去。

站在车站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摩肩擦踵的人群，巍耸矗立的高楼大厦，萧晓东眼睛里面闪着金光，充满了好奇与向往，这样的大城市生活正是他所期待的，相比自己家乡的小县城，来到这里，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现代化建设。

萧晓东站在门口招手打了一个的士车，一上车，他就吩咐司机按照大海发给他的定位行驶。的士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平头，穿着浅蓝色阿迪达斯的V领T恤衫，牙巴留有胡须，皮肤黝黑，一双黑色的眼睛深陷骨头里面，看起来一脸的疲倦。他一听萧晓东的口音便问道，兄弟，外地人吧，来深圳旅游？萧晓东读书的时候吃过坐车的亏，他知道自己如果说是外地人，来这儿找朋友，肯定要被的士师傅拉去城中心转圈，到时候不仅花费了大量时间，还要遭宰一大笔车费钱。这个世道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萧晓东心里嘀咕了几句。于是，他灵机一动，答到司机师傅，我在这儿读大学叻，而今已经第四年了，马上毕业啦。我现在在深圳实习，今天北门有个公司打电话给我喊我过去面试，我现在得赶时间。

出租司机一听是大学生，得赶过去面试，于是，右脚油门使劲一踩，汽车发出轰轰轰的咆哮声，穿梭在高楼大厦，密匝人群中间，向北门方向开去啦。而另一头，大海则吩咐母亲准备好晚饭，下楼去路边早早等候萧晓东的来临。

三

大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对萧晓东的心灵造成了莫大的冲击，他越来越渴望过上上层人生活。一开始，在大海的吆喝之下，他们晚上出没于各个歌厅酒吧。夜晚的霓虹把他的心灵拉升到了峰巅，他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兴奋。白天，他窝在网吧上网，晚上跟随大海回到家中休息，他的生物时间已经完全紊乱，他已经完全迷失自我，他身上的积蓄也接近枯竭。于是，他开始恐慌，不知所措。

星期四，大海下班又给他打电话，喂，晓东啊！河滨路女王公主Ktv快过来一下。接着大海的电话，他赶忙从网吧椅子上站了起来，结了账，去厕所打扮一番便匆匆往楼下赶去。站在公路旁边，他四处张望，焦急的等待出租车，他的心早已经飞往了酒吧。嘀嘀嘀，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晓东招手停车坐了上去。“河滨路女王公主Ktv”，他安排司机按照自己的目的地行驶。

走进Ktv的大门，里面一群年轻男女正在疯狂的挥舞着自己的脑袋，他们兴奋至极，举杯痛饮。坐在角落里的大海看见了晓东的身影，站起身向他挥了挥手，引起注意。晓东看见了大海，绕过中间转盘，朝一个狭长的过道走去。

大海的身边正坐着两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女郎，一个看见晓东过来，连忙端起酒杯让座敬了晓东一杯。“东哥，来，喝酒”，另一个见状也过来敬了一杯。晓东毫不推辞，端起酒杯咕噜噜喝进了肚子。不大一会儿功夫，两个陪酒女郎将晓东招呼的服服帖帖，两件酒已经喝得精光。而一旁大海趁着酒意怀抱着一个女郎正在疯狂亲吻、上下乱摸。那女的一点儿没有拒绝，任由大海摆布。晓东眼里看着，心里也发慌起来，他有点儿尴尬，不知所措。渐渐的，他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乱动起来，慢慢的也摸到了旁边陪酒女郎的黑色丝袜之上。她没有反应，于是晓东更加大胆，伸进了她的短裙里面。这时，陪酒女郎一个踉趄，扑倒到了晓东怀里。他的心里突然一阵慌乱，砰砰砰跳个不停，他开始玩弄起怀里这个妖艳的人偶。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如何而来。晓东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头疼得好像快要炸裂一样。他转过头一看，旁边正睡着昨晚那个陪酒女郎，她手足无措，一脸茫然。对于昨晚酒后发生的什么，他全然不知。晓东一个翻身准备穿起衣服。此时，陪酒女郎慢慢有所感觉，她睁开眼睛爬了起来，说道:“昨晚，你酒后真是太能干了”。晓东羞红了脸，瞬间哑口无言。陪酒女郎穿起衣服走进洗手间。半个小时之后，她梳妆打扮了出来，对晓东说道:“1000元。”

“1000元，你这是讹诈我”。晓东声音高亢，满脸惊讶狐疑。

“这是昨晚陪酒的小费以及过夜的费用。陪酒500，过夜500。”女郎娓娓道来。

晓东连忙拿出手机呼叫大海。然而电话那头一直占线，手机始终无法接通。

面对陪酒女郎的费用索要和紧逼不放，萧晓东看了看微信里面的零钱1156，他心里不自觉的又开始掂量起来。马上再支付1000给陪酒女郎，就只剩156了，剩下的日子真的到底该何去何从？

萧晓东微信转账1000给了陪酒女郎，陪酒女郎拿着钱，欢天喜地的出了酒店的大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他，“昨晚你真是太能干了，让我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贱货，去你妈的”。萧晓东的嘴里咒骂着。他转身又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钱已经了了无几，家又不能回，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一脸迷茫，不知所措。慢慢的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