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院子。老式的窗户扇都是有三块小玻璃隔开,常年都不擦拭的玻璃上有一层尘土。此时母亲的身体还能坐起来,她看着院子里咕咕叫的那几只鸡,叮嘱父亲给鸡洒点玉米粒。父亲天天围着母亲转,一般母亲让他干啥他就去干啥。父亲从西屋的粮食袋里,捧出一大捧玉米粒,撒到院子的南边。那几只鸡看到撒落的粮食,咕咕叫着,支棱着翅膀跑过去,用它们那尖尖的小嘴啄着地上的玉米粒。
南墙根底下是那几只山羊活动的区域,它们都被绳子拴在南墙边,看着抢着吃食的鸡,它们的眼里也露出艳羡的目光,伸着脖子,咩咩叫着,告知主人它们也需要吃东西。
娘在炕上又呼唤爹,爹答应着跑到屋里去。他以为娘有啥事。娘说“你拿着镰刀去给这些羊砍点树枝去吧 ,你看它们一直在叫唤呢!”爹说了声“好,我一会儿就去。你上厕所吗?”娘点了点头。爹帮着娘穿上鞋子,扶着她慢慢下炕,稍一动弹,娘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娘身体虚弱无力,每次上一趟厕所要耗费她很大的体力。我们让她在炕上解决,可是她说“能动就要动啊,不然就动不了了。”这时的娘,是有心无力了。
娘身子越来越虚,而且腿脚也越来越没力气了。每次下炕时,明显的感到娘的腿颤抖,她必须扶着炕沿,或用人扶着才能走动。对自己的病情,娘也心知肚明了。她默默的过一天算一天。以前爱看电视,爱人多热闹的娘,已经越来越嫌吵,她不让开电视,来看她的人说不了几句话,她就让我们引他们去另一个房间。一向精明能干的娘,被病魔折腾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有时娘也发脾气,但是她却是只对着爹发。娘的身体是慢慢地熬干的,一开始自己去院里厕所,慢慢地有我们扶着去院里厕所,再后来我们给她在侧屋里放了一个活动的大小便椅,再到后来,母亲就出不了屋了,只能在炕上解决大小便。她的身体慢慢地耗尽,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她有一点力气,她都靠自己。我们常常看着她大汗淋漓,有时是疼的,有时是累的,但是她凭着坚强的意志,一直说她自己行,我们只要稍给她点力就行。
如今,我常常会想起娘的坚韧。她的生活中的一行一动常常在我眼前浮现,也许就是那些小片段,组成了母亲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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