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短篇小说《养猫专业户》写了一个名叫大响的人,他有本事带领一群猫,以意念让全村老鼠争先恐后地跳河淹死。却在粮库抓老鼠时,失败了。
大响七岁时和“我”打架,手抓破“我”的腮,嘴咬破“我”的耳。他看到猫抓到大耗子,眯缝着的眼突然睁开,从眼里射出一道光线,绿荧荧的。手提到胸前,身体缩起来,片刻都不到,直飞到猫前去,把那匹大耗子截获了。这段描写就写出了大响有猫性,抓人、咬人、抢耗子,就像一只小猫。
大响跟随着他爹闯关东去了,一去也就没了音信。关东客说, 大响的爹死了,大响被山猫吃了。我去黑龙江当兵,退伍时带回了一只山猫幼崽,送给了大响。这是大响第二次出场,作者详细描写了他的住处。“房有四间,土墙,木格子窗,房上有三行瓦,两行瓦蓝色,一行瓦红色。两只大猫卧在他的炕上,三只小猫在炕上游戏。土墙上钉着几十张老鼠皮。他枕头边上摆着一本书,土黄色的纸张,黑线装订,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几个笨拙的黑字:訄鼠催猫。我好奇地翻开书,书上无字,却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他嘴里咕哝着什么,五只猫都蹲起来,弓着腰,圆睁眼看着他的嘴。一匹雪白的红眼大鼠从梁上跌下来,跌在群猫面前,呆头呆脑,身体并不哆嗦。白鼠的脸上似乎也挂着那愚蠢又残酷的笑容。他嘴里又嘟哝了几句,猫们放平了腰,懒洋洋地叫了几声,老猫卧下睡觉,小猫咬尾嬉闹。那红眼白毛鼠顿时有了生气和灵气,从大响手里嗖地跳下,沿着墙,哧溜溜爬回到梁头上去。”
这段是大响展示抓老鼠技能的预演,是为后面的高潮做铺垫。大响能念咒语,就像唐僧念紧箍咒控制孙悟空那样控制猫,能让老鼠自动从梁上掉下来。后面大响进一步显示出更高的技能就不突兀了。
大响第三次出场,就是最精彩的部分,“大响赤着脚,那黑袍上画着怪纹,数百根老鼠的尾巴缀在袍上,袍袖摆动,鼠尾嚓嚓啦啦细响。他提着铜锣,紧急地敲动,边敲锣身体边转动起来。黑袍张开,像巨大的蝙蝠翅膀。群猫也随着他跳动起来,它们时而杂乱地跳,时而有秩序地跳,但无论杂乱无章还是秩序井然,那只我从关东带回来的山猫无疑始终充当着猫群的领袖。大响从腰里掏出一支柳笛,嘟嘟地吹起来,笛声连续不断,十足的凄楚呜咽之声。笛声忽而高亢如秋雁嘹唳,群猫也大发恶声。数千匹老鼠吱吱叫着,大小混杂,五色斑驳,蜂拥而来。一个个呆头呆脑,争先恐后地跳到池塘里去,池塘里青萍翻乱,落水的老鼠奋力游动着,把青萍覆盖的水面上犁出一条条痕迹。后来都沉下去,挣扎着,露出红红的鼻尖呼吸,又后来,连鼻尖也不见了。”
大响拘老鼠的本能已经到了摄人心魄、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参透了无字书,直通猫道、天道。作者运用魔幻的手法,让读者相信大响就是猫司令,能让猫服从自己的意志,又能把猫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用意念控制老鼠,让大大小小的老鼠失去思想,傻傻赴死。大响控制了猫的思想,也就控制了鼠的行动。
大响第四次出场,大响成了名人。麦收的时候,县粮食局一号库老鼠成灾,准备请他来逮鼠。消息很快传开,市电视台派了记者来,带着录像器材,省报也派了记者来,带着照相机和笔,据说有几位很大的领导也要来观看。半上午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院子,大响从车里钻出来。他穿着一双皮鞋,一件藏青的西服挂在身上,显得十分别扭。从轿车里把八匹猫弄出来费去了约十分钟,猫们显得十分烦躁,尤以山猫为甚。记者把强光灯打在大响的脸上,那微笑像火中的薄纸一样颤抖着。强光灯打在猫脸上,猫惊恐地叫起来。表演彻底失败。
大响只会实打实地抓老鼠,领导想看的是抓老鼠表演,焉能不失败?我想起李斯讲“仓鼠厕鼠”的故事,厕鼠瘦小而且胆小,每次有人或狗走近时,它们都会惊恐地逃跑。粮仓中的老鼠,生活在宽敞舒适的环境中,吃的是屯积的粟米,不用担心人或狗的惊扰。大响去村子里的老鼠能够得心应手,因为它们瘦小且胆小,抓粮仓中的老鼠,肥硕又胆大,焉能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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