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合欢

合欢合欢

最早看见合欢树，我误会它是含羞草。

那是去年的上半年，按时令推，当时还没立夏。按老习惯，我一边走一边悄声和大堤旁的绿植打招呼，也不管认不认识的，忽然就被伸出的几枝羽毛状嫩叶引得停了脚。

这些初初萌发的叶片细又嫩，有些还卷曲着，没有完全展开，像个极爱害羞的小姑娘，闪你一眼就赶紧垂下她的长睫毛。是含羞草吧？好久没见过这种可爱的植物，于是我小心地碰了碰，除了那几片没展开的，其他叶片可没有一点动静。

不是含羞草嘛！我略有些遗憾。同时又笑话自己没好好观察周遭环境。人家其实是一棵又高又大的树好不好，它虽然站在河堤下方，仍旧可以远远地把枝叶伸到了河堤上来。

没料到的是，到了夏天，它开了满满一树花。远看是云，近看，粉粉的，一小朵一小朵，停在叶片之上，倒真是像极了小姑娘的脸颊。

而它的名字也让我找到了。闺名合欢，一种落叶乔木，羽状复叶，对生。这种羽状复叶画起来多么复杂，我得把它们分成好几组，一组组地进行描绘，草绿色铺底，深绿色收尾和加强轮廓。对生的一组画好，接下来的几组，它们的色调是渐次浅下来的，因为越来越嫩。合欢的花朵也非常特别，由许多细长的花丝组成。我用了淡粉色的彩色铅笔，绘出它细长的花丝，然后淡黄铺底，用草绿绘出花萼，阴影用色选了棕褐，最后，红紫加强花丝的暗部。至于这些小小的圆球般的花蕾，画它们的时候，因为我心里充满着怜爱，笔触也是软软的，所以老是不肯用浓重的色调去加深阴影，绘出来的效果，反倒是有些失真。

这是我的第五幅彩铅画，当这些细细密密的笔触落下，时间也好似静止在了纸上，是那段养病的日子里平静的时刻，不知道有多么放松和欢喜，忍不住哼出歌来。大约就是从那时起，我那常常充塞着一团毛线般的大脑，慢慢开始放空。某些事、物离开了，某些事物却进入我的生活，并成为一种习惯，陪伴我健康向上地生活。我也找到了合欢的花语——丝丝缕缕的幸福。于大多数人来说，平安即喜乐，每天拥有一小缕，一丝一缕积攒着，日子就是幸福了。

《合欢树》，也是史铁生追忆母亲的一篇散文。在作家的回忆里，和我一样，他的母亲也产生过同样的误会，还把合欢苗挖回了家，当成含羞草种在院内。只是，当苗长成大树开出累累繁花，当残疾的儿子成为名作家闯出一片新天地，那一位母亲，却再也看不到盛景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