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周五，飞哥约了一个胃镜和肠镜，就在今天。他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去年就有轻微的便血，一直没当回事，说是去做个检查，却一直拖着。直到，上次去看我妈，在肿瘤医院受了刺激，又被另一位哥哥的病情吓到，当时就决定，回来后一定去做个检查。
根据医嘱，昨晚喝了一大杯通便的和爽，今天早晨四点到六点，还要喝两大杯，一直到排干净才能做检查。昨晚把水准备好，早晨4点闹钟响，我就起来给他冲药。我把第一杯冲好，他让我回去继续睡，说是自己可以弄。
其实，我知道他自己可以，但是，这个检查怎么说也是个小手术，要上麻药的。而且，既然要检查，也是因数不舒服，对于检查结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很紧张，我也理应重视。
瑜伽练习结束，把孩子收拾好，送到学校，我俩打车到医院。
因为疫情，让看病增加许多繁琐的流程，一一过关。先去做了心电图，拿上单子，再去检查室排队等侯。
这个医院年代久远，硬件陈旧，面积还很小。局限的空间，要最大化地合理利用，侯诊区的两排椅子，需要侧身才能挤过去，稍胖一点的人，都很难坐下。
我们竖着耳朵听护士叫号，生怕错过。在里面做检查的病人家属，也在门口翘首期盼，看到自己的家人出来，赶紧进去陪同。
二
我旁边坐着两位奶奶，其中一位年轻一些，60岁上下。另一位奶奶头发花白，非常清瘦，背有些驼，她手里拿着检查单，安静地坐着，等着医生叫她。
年轻的奶奶很热情，很爱说话，她主动与旁边的奶奶打招呼，“姐姐，你是来自己做检查吗？”
“啊，是啊！”奶奶有些茫然。
“您做完了吗？”
“已经做完啦，医生让我在这里等着，等下检查结果出来了，叫我进去拿。”
“您自己去拿吗？没有家人陪您吗？”
“嗯，我自己来的。孩子都在外地，我一个人来做检查。”
听到这句话，我十分意外，抬头又认真看了一眼那位奶奶。看上去至少70岁了，坐在那里，佝偻着背，瘦弱得仿佛随时撑不住，就连说话也因气血不足，声音发飘，要靠近才能听到，而对方也要大声，她才能听清。那几句话，都是在热情奶奶的大声复述中听到的。
陆续有做完检查出来的患者，相对年轻的男士，看不出太大变化，但大多数人，都是面色卡白，要家属搀扶才能缓慢行走。奶奶一个人是怎样做到的？
现在来医院看病，并不是像小诊所，去了坐下，直接面对医生，看完开药就好。来之前，要线上挂号预约，进医院大门，还要先扫健康码，行程码，核酸检测报告，入院登记，全都是手机扫码完成。对于一个70岁的老人来说，并非易事。问她这些都会弄吗？奶奶说，我找她们帮忙弄的，都给我弄好了，一边说，一边还在点头，赞扬护士的好心与耐心。
过了一会儿，听到大夫叫奶奶，她双手撑着椅子，颤巍巍地站起身，走进去。医生把检查结果拿给她，认真地告诉她，先去一楼交费，再去三楼把样本送到检验科，然后再回来，拿着结果去找门诊医生。对我一个年轻人，听到这个流程，都要重复几遍，何况奶奶，楼上楼下地跑。
医生把一摞单子交到她手上，长话短说，挑出关键词，一楼，三楼，再回到二楼。老人接过单子，手在微微颤抖，干巴到皮包骨的手，虚虚地握着单子。她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随后，她又跟大夫说了句什么，因为奶奶气息太弱了，吐字也不清晰，大夫实在听不清，大夫连说带比划，终于明白了，大夫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包，递出来。是的，有家属陪同的，都会有人在外帮忙拿着行李，奶奶是一个人，只能委托给大夫。
奶奶把包挎在左肩上，用胳膊夹住，右手拿着一撂单子办事去。大夫说，“奶奶，您慢点哈，咱不着急啊。”她一边转身缓慢走着，一边小声说，“嗯，不着急，我不着急。”
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
三
终于轮到飞哥，从侯诊区叫进去，在里面又是一翻流程走下来，再排一回队。大约又等半小时，才开始进去打上麻药。家属止步，里面的状况我都不清楚。再叫我时，已经做完出来了。我问飞哥，什么流程，怎么做的，什么感受，他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说，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叫醒他就结束了。
麻药醒了以后，还要观察一下。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没有一点血色，好笑的是，他就像喝醉了一样，话多。拔了针，要按一会儿针眼，早就不流血了，他却说一句，“按着。”我说，“好了，不用按了。”他重复，“按着。”语气中，还带着一点，撒娇。
观察室里人不少，有患者，有家属，还有大夫。别人要不虚弱地不说话，要不正常聊天，要不来回走动忙碌工作。而我听他反复重复那些话，只觉得丢人。
我做过四次手术，作为一个过来人，那种打完麻药晕晕乎乎奇妙的感觉，以及进手术室的紧张感，都能理解。但他还要拍照留恋，我无语配合。还问我中午吃什么，要吃点好的，补一补。当时我只想让他再睡一会儿，少点话。
但护士说，不能再睡了，要聊天，让他醒醒神。
大约十来分钟，护士叫他起来，可以走了。如果不叫，他似乎也不着急，还可以再躺一会儿。
流程几乎都是一样的，先去一楼交费，再去三楼化验，再回二楼。我让他等着，楼上楼下去跑。那会儿我又想到那位奶奶。心中有同情，但更多的还是赞叹她的坚强自立。
胃镜没有问题，需要进一步化验的肠镜，有两处溃疡。听到需要进一步检查，我们都心里一缩。楼下排队的时候，我偷偷上网查，那几个我看不懂的术语是什么意思。网上多数结论，都不严重。后来，去门诊找医生看，医生也说应该没有大事，有点炎症，具体结果，等下周结果吧。听了医生的话，我们放心了些。
回来的路上，飞哥说，以后还是要好好锻炼，注意饮食与作息。嗯，除此之外，还要保持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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