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你心里
不能说的秘密
文｜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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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2017年8月27日，下午3点，济南。
前文中讲到，刘白接到一位备注名为“烂桃花”的电话。挂断后，刘白向楚天舒说起这朵“烂桃花”的故事。
这年的刘白，41岁。自己的工作室还在，沧州市每年的春晚、重要的活动依然由他担纲导演。烂桃花就是某次商务宴请活动中认识的。吃饭的时候她没来，凌晨唱歌的一群老爷们觉得缺点兴致，于是她被其中一个打电话召来助兴。
她到的时候，正撞见在大堂里接完电话的刘白。刘白丢掉夹在手指间的烟头，转身准备回包厢。她叫住他：“刘白”。
还不等刘白表示出困惑。她就接着说明：“是老邢打电话叫我过来的。我以前从他那里听过你不少事，也看过你们的合影，所以认得你。”
刘白说，烂桃花这名字，是自己的员工叫出来的。因为后来隔三差五地，她就跑来刘白的工作室赖着不走。多几次后，员工再打电话找外出的刘白回来，总是说：“那朵烂桃花又来找你了。”
楚天舒笑，说：“备注成烂桃花，说明你不爱她，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难道她也是张开双腿随时准备被潜的女人之一。”
刘白也笑：“不不不，这朵烂桃花神奇得很。小姑娘，你耐心听我讲。”
刘白点开微信，去烂桃花的朋友圈开始翻照片，递给楚天舒看：“喏，小姑娘，烂桃花长得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楚天舒接过手机，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嗯，确实不错，就是妖艳有余，气质不足。”
那晚唱歌唱到近凌晨4点，包厢里满桌满地都是啤酒瓶子，一群人喝得有点多。谁起身想去点几首歌，或者上个厕所，都能碰得瓶子当啷响。
刘白叫了个代驾，烂桃花说：“刘白，我跟你回去吧。”
刘白也没拒绝。
两个人就着酒意翻云覆雨了。
楚天舒捂着嘴，笑声却从指缝中漏出来。
刘白也不继续说了，就看着楚天舒笑。
笑够了，楚天舒说：“大叔，不就着酒意，也是会翻云覆雨的。你把这前缀去掉。”
后来这烂桃花，就算是赖上刘白了。
刘白问楚天舒：“小姑娘，你说她看上我什么了，这么赖着我。”
“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吧。你也别纠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烂桃花提出想跟刘白结婚。烂桃花说，只要刘白愿意跟她结婚，她就把自己名下的5套房产，送两套给刘白，再给刘白300万现金。
楚天舒促狭地笑，说：“可以啊大叔，一把年纪反而混成小白脸了。虽然你也不缺这点，我倒是建议你收了她罢，这年头这样的傻姑娘上哪找去。”
刘白一口否决了，刘白说：“小姑娘，当年我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还记不记得怎么回答的我。”不等楚天舒回应，刘白又继续说：“你说，你对我无所求，不图钱不图利不图名，所以你不必像其他女人那样巴结讨好我，连假装的喜欢你都可以不给我。同样的，活到这个年纪，我对女人更是无所求，她给的我不需要，我需要的她又给不起，所以这个买卖做不成。”
楚天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说话。心里却琢磨：即便如此，你刘白还是跟烂桃花日日纠缠。烂桃花年轻漂亮有钱，对你刘白不图钱不图利不图名，她就算没有入你眼的特质，但对你刘白的喜欢是真心的。你刘白自觉跟她做不成这个买卖，言语间对她净是嫌弃，却也不愿与她断个干净，这个女人给你带来的成就感和自我认同感，才是她最大的价值吧。
烂桃花这样的存在，用个词诠释，唯“备胎”二字合适。
我们多数人，可能既当过别人的备胎，也把别人养成过备胎。正主不知道还在人间哪里晃，生活干瘪无聊，总有缺憾，就用备胎来调剂。双方的地位不平等，信息交换不对称，备胎总认为自己在转正的路上，而高高在上的那一方内心清明，知道其实连骑驴找马都算不上。
不过是一方的深情，付了另一方的笑谈中。
【11】
2017年8月27日，下午3点半，济南。
刘白与楚天舒边走边聊，中途刘白说：“小姑娘，我还是带你去趟大明湖吧。”两个人商定后就原路返回，打算开车去。
刘白问：“小姑娘，这些年鲜少联系，你过得怎么样？”
楚天舒脸上的笑意尽散，叹了口气，说：“工作乏善可陈，照目前的趋势，经济自由这个目标未来100年可能都实现不了。绝望。”
“感情呢？”
“相恋多年的男友出轨了，已分手。”
刘白停下脚步，把楚天舒也拉得停了下来。刘白安慰地将楚天舒抱在怀里，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就像在抚摸一只猫。
楚天舒深吸一口气，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说：“你不用安慰我，在这段感情里，我才是早就不爱的那一个。”
“怎么回事？”
两个人边说边继续朝前走。
“我跟他在一起3年半，但只有前一年我才是满心欢喜的。后面的两年半，我的状态只能让人联想到凑合二字。”顿了顿，又接着说：“在他出轨的三个月前，我首次提了分手，中间两个月他都在极力挽回。最后综合各种考虑，我又跟他和好了。和好不久，发现他出轨，又分手。”
“渣男。”
“哈哈哈，对，渣男。”楚天舒瞬间从失落忧伤的情绪，切换到了开怀明媚。有时候禁不住让人想，这是不是也是神经病的症状之一。
楚天舒略微思忖，又正经八百地接着道：“大叔，我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困惑。我不懂为什么初见时我那么喜欢的人，仅仅一年时间，就让我觉得厌倦，只能靠凑合过日子。我也不懂为什么他在分手后，用尽各种手段来挽回，却在真的和好后，又马不停蹄地出轨。我也不懂为什么明明是我自己想分手，虽然中间经历曲折，目的到底也算是皆大欢喜的达成了，可当我知道他想走的真实原因是出轨，我又不愿意了。人呐，怎么这么复杂。”
“你要听听我的看法吗？”刘白面朝楚天舒，倒退着走。兴许也怕摔倒或者撞到路人，他双手搭在楚天舒的双肩上。楚天舒微抬起头，看到刘白此刻满脸的认真。
楚天舒摇摇头，说不。
楚天舒解释道：“大叔，你就不是个寻常人。我怕你的看法，给不了我什么启示。我还是自己慢慢寻找答案吧。”
【12】
2017年8月27日，下午4点，济南。
刘白打开去大明湖的导航，车程约半小时。车子驶入大道后，刘白就只用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右手伸过去握住楚天舒的手。楚天舒没有挣脱，任他握着。
中途刘白抽回手去摆弄自己的手机，他翻开一张照片要楚天舒看，“小姑娘，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跟你长得七八分像？”
楚天舒接过手机，仔细看照片中女人的眉眼和脸型，的确跟自己十分形似。
刘白介绍说：“这是我前女友，在一起近两年，是我真心喜欢过的一个人。”
“最后还不是分了。”
这个女人，我们就称她为M小姐吧。M小姐很年轻，跟楚天舒同龄。M小姐是刘白接拍一个MV时，对接的乙方团队中的一员。刘白没有说M小姐哪里特别，也没有说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的。
刘白只是说了这段情史的结局，很俗套，M小姐劈腿了。M小姐两个男友，一个资深老油条刘白，还有个年轻俊朗的小白脸。有次刘白创作遇到瓶颈，看时间，如果出门去M小姐公司的话，正好她下班能接她一起吃饭。
映入刘白眼帘的，是M小姐与小白脸十指紧扣，M小姐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
你如果见过一个人爱别人时的样子，就会知道他不爱你时是什么样子，不论男女。一个人爱不爱你，从眼神就足以看出来。若是爱你，他见别人时稀疏平常，唯见你时满眼星光月光。很多事，我们心里都是有B数的。
M小姐不爱刘白。可能也有爱过的时候。但当M小姐跟小白脸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不爱刘白的了。
楚天舒主动伸出手，刘白的手也缠了上来，与她十指紧扣。
刘白说：“后来M小姐来找我求和过，我强装云淡风轻地翻出你的照片推给她看，我告诉她，你是我很多年前就爱而不得的人，M小姐，不过是你的一个替身。M小姐先前低声下气求和也掩饰不住的自信满满，在那一刻溃不成军。由此，我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感和胜利感。”
“干得漂亮，杀人诛心。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楚天舒将手抽离，两个人别扭地同用右手击了个掌。
到大明湖，艳阳天变作阴天。园里的游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刘白执着地牵着楚天舒的手。有时候，会有旁人怪异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
刘白就说：“天舒，比起当年，我更老了，而你还是纤细窈窕，宛若少女。时光待你我，真他妈不能说是公平。”
楚天舒盈盈一笑，假意挣脱刘白的手，一边说道：“我现在看上去肯定像个被你包养的二奶，你离我远点。”
“你的话，当然是做正房啦。”
“不稀罕。滚。”
【13】
2017年8月27日，晚上6点，济南。
从大明湖出来，已经6点，两个人决定找地方吃饭。吃完饭就该往机场赶了。刘白跟着导航往机场的方向开，打算中途看到合意的饭店随时停下来。
最后选了一家地道的鲁菜馆。两个人被服务员领到装满海鲜的几排水缸前，水缸后的整个墙面，制作成巨幅的菜单。刘白问楚天舒想吃什么，楚天舒说随便。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心不在焉。刘白不断地接到电话，或者回微信信息，有工作的，有私人的。楚天舒没有真的忙，只是为避免尴尬，也埋着头不停地刷着手机。
我们与人久别重逢，最常做的事情是什么？
无非说故事。故事或深或浅，或长篇累牍或三五七言，故事就是久别重逢之人最好的沟通和回温。
刘白和楚天舒的故事当然没说完，只是捡了一星半点最想说的打发时间。此刻两人都说得有些疲倦，更愿意有私人空间。
饭后，去机场的路上，等上了高速，来往车辆就变得很少。刘白放歌，都是他二十多年来自己写的歌。他一边放，一边与楚天舒分享关于每首歌的故事，那些前因后果，那些来龙去脉。楚天舒不免片面的认为，所谓文艺工作者，就是将人间的故事，所见和所得，创作成作品，培其成佳酿，与世人共享。我们从这些作品里学习，查缺补漏自己的人生，借此少走弯路。
遥墙机场远离市区和郊区。机场不大，人流稀少，像是个隐居的落魄文人。楚天舒以为刘白将她送到机场就走。刘白却停好车，陪着她到候机厅取票。
时值8点半，离起飞还有1个小时，刘白牵着楚天舒的手，要楚天舒20分钟后再去过安检。
楚天舒笑言：“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即使千里搭长蓬。”
刘白却倏忽间收起嬉皮笑脸，言辞恳切道：“天舒，如果哪天你想我了，你就告诉我。不管我有多走不开，我都会立刻去成都找你，你觉得行吗？”
“我觉得靠谱。”楚天舒重重地拍了两次刘白的肩。
“那，再抱抱？”刘白张开双臂，似等候飞机降落的跑道。
楚天舒笑得轻快，也张开双臂靠过去。
楚天舒过完安检，最后回过头去与刘白挥手道别，然后拐进右边一条笔直的漫长的通道。里和外，被雪白的墙体隔离开。她迈开腿，无所眷恋地大步朝前走去，她知道差点偏航的自己，又再度回归正轨，前面即是归途。
楚天舒上飞机后，收到了刘白发来的一组照片。是刘白在大明湖畔，拍的楚天舒的照片。照片里的楚天舒，或说或笑。楚天舒最喜欢的一张，是在一座亭子旁，楚天舒靠近水边的背影，离刘白很远。风撩起她的长发和裙角，她的面前一片碧水荡漾。刘白已经微调过了，阴天被制作成漫天星斗的黎明或薄暮。
楚天舒觉得她跟刘白，当年一个是轻薄的老无赖，一个是对世界满怀好奇心的神经病。而今一个是情场老油条，一个是对爱情充满困惑的春风老少女。她不知道，时间会不会分别赠与他们答案。
唯一确信的是，楚天舒不是刀白凤，无论如何，她都依然在等待真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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