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我叫艾六,城东无处不是我家
不是纨绔子弟,只是因为大家皆惧我如洪水猛兽
我并非面目奇丑,见不得人,也非内心险恶,欲置众于危难之中
我只是会算卦,整个江都榜首的卦神
【壹】
这是正儿八经的地方,孩童幼时戏,书童少时学,官吏盛时定,伛偻老时休。姑娘家好打扮,少年家好武功。
唯有我,也许唯有我,学成之后拒绝做官,成日里爱些歪门邪道。
本来也不打紧,只是一日在家吃枣突然被大财主请了去。那大财主的幼子近日染病,卧床不起数日,便想寻一算命先生来探命数。
我年方二十忽的成了大先生,便想好好表现表现。我断言,其子三日内必气绝。众人大惊,将我拖出。
谁知三日后当真去了,我心慌,正要逃跑找母亲时,大财主战战兢兢地叩我家门,说我是神,丢给我一大堆金箔美玉爬走了。
从此,街坊邻居又惊又怕,封我为卦神。
我当然的自得其乐。
【贰】
天天对着阵打迷糊,早就心烦意乱。
看着院子里杏树上的杏子,心中突然冒出肥美的烤鸡,冒着烟。
我拍拍长袍,持剑推门而出,直奔大财主家后院。
月黑风高,点着火把匍匐前进终是找着了缺口。门口的两个壮士手拿大刀睡得正死,还流着口水,我很嫌弃,侧着身扯着袖子缩进了鸡棚。
区区家鸡,不比狐狸,会四处乱窜。它们不过会嚎几嗓子,在原地振翅欲飞,只让人发笑。熟练地把翅膀后掰,双爪并拢,我提起就走。
看着这鸡垂死挣扎的姿态,我更觉得心满意足。
哪知地上有道瘦小影子在我身后,我走一步他走一步,我偏左右他也随我。
本以为是家中新来的侍女不懂事打扰了大爷美兴,谁知是管棚的。
“我于你家主人有恩。”我脱口而出。
谁知他逼得更近了,语气严肃,叫我把手中老母鸡放下。
我才不理睬,到手的鸡岂有退还的道理?我回头,瞪着他。
他好像真的怒了,脖子青筋暴起,也许手臂上也是。我一阵心虚,此人我可能打不过,虽然没有青龙白虎纹身,但这气势足够证明他的强大。
我正欲回话,却见他双手合十,面目狰狞地盯着我,又突然原地蹦起七丈高,双掌抓腿,在空中旋转后伸直一边向我冲来,双掌正正打向胸口。我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倒在地。
他安然着陆,席地盘腿而坐,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在地上旋转的我。
腿像着了魔,动弹不得,想要把鸡扔到他的脸上,却毫无分文气力,我就是一个再也无法往前一步的胆小的勇者。
“大哥大哥,心疼下我这朵已经归于土壤的花朵。”
我厚着脸皮吐出这句话,只觉得羞愧万分,他却面色不改。
“我还没有使出三成力。”
我无言。
【叁】
他最终放我走了,但有条件,要和我一起走。理由很简单:私放逃犯会被处罚。
我沉默,因为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能理解我不是逃犯的现实,每次想着解开误会,事情就会想着不好的方向发展,我已经放弃解释了。
那就走吧,只有孤独的人才知道风的方向。
带着他回到我常住的院子,准备接受他的感叹。
果不其然,刚推门而入,他就被院子里硕大的九宫八卦图吓到了。
他一介武夫,又怎么能理解伏羲的智慧。伏羲在天水卦台山,一画开天,天乾地坤,巽凤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这个不信邪的时代,能产生像我一样的拥护者实属万幸。
“你每天就做这个?”
我用无言回答他,表示默认。他嘴角抽搐,感觉像是觉得自己站错了队。
“我跟着你,不如回去受罚,你这里肯定吃不饱饭。”
我又气又恼,很想告诉他他亲手毁掉了晚餐的事实。
我取出谷仓里私藏的干粮,分与给他。
他快速地接过了,应该是与我决斗耗费了人生气力。
“报上名来。”
“明内。”
“艾六。”
两个人相互点点头,又没有了交谈。
我耐不住了,戳戳他坚实的手臂。
“我和你说,乾三连,坤六断,这可不是巫蛊之术。”
他没有在听,手中的干粮也早已一扫而空,只是在仰头闭眼沉思。
无法和他取得沟通,我一个人思索着明天的行程,怎么说也要让新跟班过天滋润日子。
“喂!你去过庙会吗?”
明内低声说道:“没。”
我心中大喜,盘算着怎么才能免费搞到庙会的吃食。
再一看,明内这么坐着,一声不吭,似乎睡着了。
倒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他的样貌,脸庞线条刚毅,但面相就是普通的,富贵家里大少爷的模样,但是却不知为何习了武。
叶子被吹下来,飘到明内身后的八卦阵内,空荡荡的方形小院似乎因为明内的到来而变得充实,应该不是因为他的身躯。
【间章】
我叫明内,因为从小力量过人,被选去习武。
可我自己清楚,我有着极其灵活的大脑。不显山不露水,却总是技高一筹,旁人皆以为我纯使蛮力。
今天是第一天上任大财主家,人生地不熟,没人愿意搭理一个肌肉发达的护卫。晚上排到我一个人值守鸡棚,怎么想也是故意针对。
无所谓。
本以为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个危险的晚上哪,谁知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切。
略施小功,他便瘫软在地,头晕目眩。
不经打。
出于仁慈,我决定放他一马,但这个地方,我也留不得了。这么大的动静,财主必定动怒。
给他当个免费护卫吧。
被带到了一个奢侈的院落,四面八方透露着不羁。
内心突然跳出来一个想法:这正是属于我的地方。
一正眼看,却又失望了。
是个算卦的小民,一定不成大器的,说不准还是个势利小人,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他还傲着呢,给我讲解这所谓的“八卦”。
不愿理他,告知了姓名后,闭眼便可入睡。
闭了眼,双耳仍听到他在絮絮叨叨,听起来是要带我去瞎逛。
【肆】
我和明内都在院子里睡着了。只不过,我倒在了冰冷的石头上。
一睁眼,便是小昆虫在眼前像泪珠一样毫无目的地打转。
烟雾好像降得很低,覆盖了我的上空,头顶雾蒙蒙的。
明内已经醒过来,坐的笔直。看起来是在练内功。
难得此人在我这里一住还能保持心态平和,我可是怪物。
怕打断武林高人会遭报应,只好往池子里扔一颗鹅卵石,让他以为是天公所为此等不仁不义之举。
石子沉底,明内眼睛睁开,我赶紧背过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你吗?”
我不敢应声,慢慢朝他走去。
“你不告诉我,我会以为有刺客飞入别院。”
“得得得是我,你随我去那边的小池塘洗漱,一会收拾东西出门。”
这等小骗术看来没法瞒过他。
还想捉弄他一下呢。
一切就绪,两人并排走到巷上。和往日一样,所有人对我敬而远之,对我身边的大汉感到压迫和恐惧。
是吧,我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凡人又能耐我何?
没一会功夫,四脚齐齐迈过了庙会牌坊。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上方却灯笼排挂,红旗招展,街边密密麻麻排着店铺,蒸腾的热气四散,香气匆匆钻进我的鼻腔,是一番热闹景象。
人与人相互拥挤,不留一点空隙。到了这个程度,因为担心我的厄运会传染,还是要给我开路,苦了他们。
一直往前走,明内的眼睛却突然被烤肉黏住了,双脚也不听使唤。我走向掌柜,向他笑了一笑。掌柜吓得不轻,挑了上好的肉双手递给我。肉还在滋滋冒油,腾着热气。明内小心地吹着滑爽的猪皮,小口地咬下去。虽然早知道会受这种结果,看到店主对我到了这个地步,心中还是失落的吧。
他本来就不魁梧,这样一看,更觉得是个不成熟的少年,和我差不多了。
和明内出来特别长脸,周围人会畏惧他的怒气,为我的卦神称号增加神秘的感觉。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吃茶要糖皆分文不取。这样似乎很缺德,不过比起他们对我做的,这似乎只是轻微的赎罪。
本以为是个欢快的一天,终于还是出了岔子。
一个年纪轻轻的妇女抱着她的孩子,蹒跚地向我走来,突然扑通一身跪下。我有点懵,明内突然挡在我的身前。
“求求神仙,为我们母子算一卦吧。”
我仔细一看,她的脸上,身上皆是血迹。衣服像是被刀剑割扯过,东一道口子西一条刮痕。”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酷,符合我的身份。
明内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的两人。
我们身边渐渐聚齐起人来,围成一个圈,不知道的又要去宣扬我欺负妇女了。
听那妇女慢慢道来,断断续续地,只知道是南边又打仗了,她的丈夫在拼杀,不知死活,她和孩子逃出来,来到江都,听闻了有一个卦神,就想过来求我保佑她们母子。
“我不是菩萨,不能保佑你们生。我是算卦的,只能告诉你结果,无论好坏。”
那个妇女依旧很感激我们,为她买了一份烧饼后,我们约定明天正午在我的别院,我会告知她生死。
人群散开,各自继续自己的生意,各自享受着自己的喜悦,没有人继续进一步过问可怜人。
我与明内之后没有再交谈,事实上,之前也没有,只不过是现在连应声都省略掉了。
终于到了夜晚,双脚就要瘫软,我们疲惫地坐在地上,看着礼炮乱炸。一声一声,四散开来,天空的颜色也变换着,人群不断地呼喊。突然,是耀眼的红色,红得像将士们的血。
【间章】
这真是我看过的最壮观的景象。
自打我出生,就是在清静的日子里泡着。
我不喜欢出门,倒是更情愿碰碰那些危险的武术。
现在看来,只是没有想跟的人罢了。
如此多的百姓,全都拥挤在一起,没有一点紊乱,各自欢笑。
小孩子嚼着丸子,嘴角滴着油。
艾六好像也很享受,双腿大步迈开,背着手,向前走。
路边的素食已经很诱人了,没想到啊,还有冒烟的烤肉。
口水要忍不住了。
全身都不听使唤,只是像看着这些细嫩的跳动火花,双眼冒星。
艾六不知是不是太过显眼了,烤肉店的老板直接递给他了一个腿骨。
艾六递给了我,我双手很迅速的,爽快地接过。
吃得很带劲,一路慢慢前行,市井的感觉还是更加美妙吧。
突然蹿出来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可怜的模样。
听她说,家园被毁,流落至此。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即使这里突然变得,舍不得。
【伍】
明内的眼神自那之后就变得有些柔软。
都累了,我们回到别院后没有说话。
就是这样坐着,看着天上遥遥挂着的杏子,意识都模糊了。
恍惚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那种景象:两边的无辜战士被愚蠢的统治者支配,莫名其妙地奋不顾身,你死我活,到死了都不明白理由。家里的妻子儿女食不知味,无端地担心,为了在人前挺起腰,不展示出挫败的模样,摆着笑脸尽情挣扎。
我没法接受。
平生第一次,除了告诉别人事实,我还有了别的想法。
我拍了拍明内。
“有什么想法吗?”
明内突然低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觉得,这一次,我可以不止做神仙。”
明内看向了我。
“我想去那边看看情况,怎么说也会医术通地理,不至于在这里看着。”
“你到那边会出事的。”
“尽管听起来扭曲幼稚失败,但只要坚持下去就是正义。如果只是被人否定就要放弃,那算什么自我。我怎么可能能从容地解释这之中的矛盾。”
即使信誓旦旦,明内忧虑的眼神让我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无法言喻。
空气凝固了,只有黑鸦不识相地嘎嘎乱叫。
“过几天看看有没有车队吧。”
明内这么回应我。
一夜无眠。
好说歹说挨到了第二天早上,那个女人已经在门口坐了有一会儿了。
我告诉她,她的丈夫孩子命里有劫,但一定能平安度过,神灵保佑。
女人似笑似哭地给我磕了两个响头,颤颤巍巍地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我没法告诉她,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没有算出来凶祸吉福,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隐瞒。
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再想下去,情绪似乎已经崩溃了。我捂着面,慢慢蹲下身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无能的痛苦在心中挥之不去
明内倚着门框,用我所陌生的表情看着我。
【陆】
我终于决定去到茶肆,以茶作酒,一醉方休。
江都城东有一家皇家茶苑,鸡六世常常光顾,老板看在我的名气,也放我进去。
骑着马儿一路狂奔,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小竹林。
到我常坐的位置歇下,已是无心品味神韵,一口便尽了。
明内倒像个公子哥,小口小口地抿着。
这样五杯下肚,只觉得腹中浮浮沉沉,再也装不下任何液体。
“我仔细想了一想,下周启程最好不过,听说有商旅的车要走,价格很便宜。”
明内点点头。
门口突然嘈杂了起来,我斜眼一看。
撞上王了。
见过鸡六世几次便服,我早已清楚他的排场,一眼便可认出。只是明内觑着眼睛,往远处张望。
“那就是鸡六世。”
明内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
鸡六世好热闹,因此所到之地必是一片喧哗。弄出这么大的声响,还虚伪地穿着便装掩饰自己身份。
史书里竟然还记载他的儒雅。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偷听那边的动向。
人声乱沸之中,我们仍然能依稀听见内容。鸡六世语速极快,很着急地讲着南方战事的对策。其他官员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献计献策。
从他们的语句中,不难听出,战事很焦灼,士兵死伤很多,粮草无法支撑。
明内蹙起了眉。
我起身就走,不想在此地多留,我的存在倒是格格不入了。
鸡六世眼神一瞥,似乎看向了我,背后仿佛被死死盯住,不得动弹。
“是艾六啊,今天这么好兴致也来这里呢。”
我倒吸一口凉气。
语气看似轻快,却又藏着刀子,沉重的压迫感让我丧失了思考和语言能力,只能硬着头皮答。
“有这等闲工夫不如来帮我们分担一下呢。”鸡六世笑了笑。
王朝向来与凡人划清界限,鸡六世上任,更加针对百姓,他定是听到了我和明内的交谈,耳朵可真是灵便。
故意说出这句话,不想让我自己插手吗。
他的努力在我看来,不过就是维护自己名誉的工具罢了。
“区区凡夫俗子,怎敢参与陛下的大事,先告辞了。”
可我一定会去的。
想笑就笑吧,连嘲笑我也会带着上路,那些想说的没说的不能说的,都没了意义,即使这样也没有悔恨了。
我拉着明内的袖子,小跑着出去,一直到大街的另一头,我们寻了个阴凉处坐下来。
明内这时才喘着气问我,为什么要走。
也许在他看来,这是天赐的建功立业拯救百姓与水火的机会吧。
“陛下并不想让我干涉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他是不相信天命的人,我的是非对错在他眼中就和灰烬一般,这时怎么可能会突然与我结盟。如果此时只有国家的军队出征,就算输得一塌糊涂,他们大可掩盖真相,撤退回东都,将国家的南部民和参与此事的人赶尽杀绝,围上围墙,花上些许金钱请几个卦师,说南部的天象异变,不可轻进,营造一个盛世局面。
他清楚的知道,我的多管闲事会导致一切泡汤。由于我的名声,他不可杀我,而我也绝对不会帮助他。反之,我会大肆宣扬官员们的无能。其他的卦师在我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毕竟又有谁敢不信神呢。
所以,他不会冒险。
明内在理解了不合道理的长篇大论之后,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杏子,是从院子里头上的杏树掉下来的。
“吃吧。”
明内第一次盛情邀请我吃东西。
我接过,放到嘴里,咀嚼起来。
心中不知为何因为这颗杏子充满了从容,我突然坚信,脑中应该都有了对策。
【柒】
我昏昏沉沉地从院子里醒来,全身都是浮肿的感觉,眼睛似乎难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刚刚的梦中,似乎有一颗大大的杏树,树下坐着我和一个人,我们在喝酒,吃着财主家的大烤鸡,门外的百姓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自在地过着每一天,没有矛盾,没有泪水。
可醒来以后,只有痛苦。
双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却什么都摸不到。
我突然想起了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的八卦阵最终敌不过现实。
我想起,我和明内一起搭上了贩盐的马车,赶到了南方。
在荒凉的山岗上,我与明内藏在没有叶子的树丛里,远眺着下方无数的灾民拖家带口前进,之中没有一个男丁。这群人,已经疲于为自己的行动寻找正当理由。
在金银河边,我救了三四个想要跳河自尽的女人,她们的伤口很深,无力医治。明内就这样站在旁边守着我们,防止我们被狼群袭击。
曾经嘈杂的酒馆里,只有散发着臭味的官兵在喝酒作乐,老板娘早就没了影。刀剑四处散乱。
我们的足迹还遍布很多地方,甚至还参与了拼杀,人们被力大无穷的侵略者抛到天空,这之中不乏我和明内这样的行者,可这些似乎都很遥远了。
蛮族的脚步一天天侵进,鸡六世最终决定放弃领土,所有人退到八十里以外。
接下来,脑中突然只有了声音。
我与明内在嘈杂的人群中被分开,连气味都无法感觉捕捉。
只听到明内在喊着,等我。
【终章】
我在无力感中勉强找到了自己。倚着一根粗木棍,我慢慢挪动到了家门口,靠着门框,坐下。
外面很吵闹,我似乎听到,在我睡过去的这几天,突然有一个壮士带着一群兵马,杀破了防线,一路狂奔,取了蛮族国王的首级,蛮族撤退,那片领土一瞬间又完整了,就像变戏法一样。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阻断了外面的谈话声入耳,我撑起自己的身躯,慢慢把门推开,只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年站着笔直,头发被风吹舞着,就像那天晚上,在那个鸡棚。
明内回来了。
“回来了。”
“好久不见。”
我在阳光下,歪着头笑笑。
这之中发生了什么,让我用一生去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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