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像是被抽空氧气的真空,自由得有些失真。
曾经,我是如此渴慕自由。但那会儿,我还在训练,为训练而训练,在苦恼着训练。我终归是早有预见,自己一定能够实现自由的。
然而,就是这样。不断地删减,不断地遗弃,不断在遗忘。
我像是过去的背叛者,又像是未来的逃亡者。
我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逃亡者的生活方式。然而,我并不清楚自己要去到何处。这于我,是极不寻常的。
尽管过去我已经完成了接受“未完成”的训练,随时可以停下,随时可以放弃,随时可以不再继续。我不再追求某种自我认定的完结。我喜欢未完成,就像我喜欢问号多于句号。可实际上,我却越加频繁地依赖句号了。
是的,就好像未完成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儿,既影响我的思绪,更牵扯着我的心弦。
想忘记,想脱离,又不知道该去到哪里。
有点失控,却也并不混乱。生活的秩序感一如既往,可心就好像空了一块。坐哪都不自在,站哪都觉得尴尬,走路,慢走,或跑,或不动,目光游离,心也在漂泊着,无所居定。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突然造访,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抽走了身体的某个部位,我很想找回它,然而,我却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空茫一片。
前所未有的,吃什么喝什么都不管用,味觉也并没有消失,嗅觉和一切知觉均是正常,可依旧是那样,失重感格外强烈。轻飘的像随时可能被风吹向不知何处。
我渴望找到什么倚靠,最好是带有几分熟悉的东西。
我阅读,写作,思考,又或什么都不想,仰望星辰,俯视蚁群,我想象自己是另一个人。这个人没有名字,没有性别,没有年龄,没有个性,没有身份,没有语言,一切都是待定,一切都不需要定义。
我不知道他因何出现,又因何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又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知道他的喜好和厌恶,他很神秘又很空白。
他没有在抽烟,也没有在喝酒,更没有音乐和行动,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只在阳光下他是清晰可见。我在等待阳光,却又在阳光下感到恐慌。莫名不安,心神不宁。
你能带他回去吗?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像一切从未发生,他从未来过。
我拂拭着新滋生长出的胡渣,触感通过手指传达到头脑,我仿佛看见了它们的混乱和交叉纠缠。当我放下手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不见。我的嘴唇感触不到它们,我的脸也感触不到它们的存在。就好像没有一样。
是的,从某种程度上讲,它是偷摸着生长的。在我不曾留意的时刻,或有更重要的事儿吸引住我时,它悄然生长了。也许当时我正处于睡梦中,也许它的动作太过于轻微,还可能是它从来都光明正大不过我却从未正眼瞧过。
很稀奇,我不知道为何会留意它,就像我不知道为何要辨认自己。
现在我说的最多的话是“好”,没有标点符号,没有语气词,就好像头脑里没有更多的词汇。但是,我其实真正想说的可能是“嗯”。
我曾就“嗯”做过解释,我需要再想想,我正在思考,我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答案……是的,它实际上是个符号,而非“字”本身,倒像是省略号。
我是说,我并没有任何想说的话和需要说的话。
我好像并不喜欢语言或文字,我喜欢看空白,喜欢看无声的一切,喜欢沉寂着,就想,像不存在一样地活着。
然而,未知的一切似乎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就像今天的两个电话,我的手机接不了陌生电话,可我的思想似乎已经沿着号码延伸出去了。这让我莫名紧张和不安。
不着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恐慌于未知的电话。
按理说,负债时,我明确知道或想当然地可以把一切陌生号码都理解为催债的。这时本应该是最压迫的时候,最不安的时刻,但并没有。反而是,之后发生的事儿,更多的似乎关乎父亲,都是“不好”的消息,这给我很不好的感觉:接过一次交警的电话,父亲酒驾被抓了;接过一通找父亲的电话,我说了句“我不是(我父亲的名字)”就挂断了;还接过一通学校老师找父亲处理“赔偿”事件的电话,这件事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也就是这件事之后,我明确拒绝接听父亲的任何电话(哪怕只是担当翻译)。就好像这些电话无不在告诉:但凡懂文明懂礼貌懂客套懂普通话的,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恶魔。
我当然知道,所谓“形成规律”本质是头脑做的“功”,它们总是习惯性地给一些事儿打上“烙印”、“标签”,好以此更快地识别出它们,继而摆脱未知的恐惧。
现在,我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我不确定如今的不安是否正是出于这一点。就像我说的,这是一套保护机制,熟悉继而安全感,继而自在。
然而,现在不是了。
我面对熟悉的一切,我感受不到它们的温度,就好像互为过客。我们彼此不必亲近,不必相互打探,更不必交流。关键是,这还不是麻木的。麻木更多的是指感觉到无感,实际上眼里有它们,又或心里装着点什么,比如冷漠。我不是。
我更多的是“空”。心是空的,思想是空的,行为是空的,乃至于过去发生的事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倒不是说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而是没有感情和情绪出来,就好像那是别人的记忆而不是我的,又或者是我没有任何的理解、同理心或对这类事情的处理经验。
这明显不对。
我是说,在这之前,在今天之前,我还是正常状态;今天,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继而导致了今天的变化,我甚至对此变化毫无判断。我是说,以往不论怎样,我的“第六感”往往都先于现实,像今天这般毫无征兆就发生,直接硬生生地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从所未有的。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应该是换了一颗头。
我是说,有点像是生物性的“功能性丧失”或者“功能性损伤”,又像是硬生生被切断了网络的WiFi,尽管还是可以联上,但上不了网,没法看见任何的新资讯。
甚至,当我看见父亲,听父亲打电话,见父亲出门,再到父亲回来问我某个东西放在哪,然而,我看见,我听到,我们面对面交流,似乎,我都毫无感觉。像极了某种人工智能的设定。
没有问题,就不必思考。
是的,最近越来越有这种倾向了。从某种角度叫理性,从某种角度又叫冷漠,从某种角度还叫毫无“人情味”。但我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个词叫“份内份外”。基于关系,基于交情,基于利益,基于自己,基于独立的个体人格……
但是,我并没有在思考什么,这些不过是陈述。像被处理过的信息,由脑海搬到了屏幕,形成了文字,继而可以称之为:某种记录。
我是说,包括现在我做的一切,换作以前,它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出来的,不是这样子形成的,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子的结构或话语或词汇。
我没有刻意安排,一切都自然发生。我也依旧是“我手写我心”,只是略微不同,这次可能不是“我心”,而是“我的”理解和“我的”解释,可以称之为“我的”的表达。
我并不确定这算什么。这是极其罕见的。
在过去,我写东西之前,我必定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及所写所表达所思想都在为之服务,然而,今天不是。我迷思了。
这个“迷思”还不是多任务操作,而是我陷入了某种“迷局”里,继而失去了自己,主要体现在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像游戏,不再是可以理解为“寓教于乐”,而变成了一堆的数据和设定,对面或对手或敌对方均是如此。
我当然知道,这是极其危险和可怕的。
言外之意是,对生命,对人本身,缺乏足够的敬畏和热爱。没有包容,也不需要兼容,倒像是各自独立的存在,形如一座孤岛。可惜的是,我竟不能准确地描述出“孤岛”的滋味来。
我是说,在我之外似乎还有一个“旁观者”。
继而,我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一切都如此羞愧,一切都如此白痴,一切都如此不堪入目。而旁观者我也认识,它是过去积累的所有知识,阅历,智慧,和远高于我当下的一个来自于未来的我。
由不得我不紧张和不安。
我是说,在“上课”的时候,我就曾说过:“向过去看自己的优点,向未来看自己的条件,看当下看自己的需要。”
既不见未来,何来现在的需要呢?就在于此,我就这样去践行了。
通常,说过了,那就是我会这样去做,正准备去做,或马上就去践行了;说“好”,那就是愿意,愿意理解,愿意思考,愿意去为之行动;说“嗯”,则是尚未完成,正在思想,正在理解,正在梳理自己的意愿。
我是说,我并没有那么快地就能处理好自己的思想和意愿。这是我的节奏。
语言背后的“本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钥”,等待开启时刻。但,这也只是理想状态。实际上却是,开启时我不知道,身处其中时我不知道,后知后觉方才慢慢琢磨出点意味来。亦如此刻。
原来我是在与未来的自己对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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