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上学路上要经过一条依山临河的折形老街,街两边是两排连在一起的青砖木板门的二层瓦房,中间的青石板路仅两米余宽。每到下雨天,两边的瓦檐上的雨水淅淅沥沥的滴在石板上,溅出一朵朵破裂的水花。到了晴天,就算是晌午,也只有路中有一道格外耀眼的阳光,投射在灰迹斑斑的房子内墙,感觉阳光在拯救阴暗的创伤,留下愈久弥新的斑驳,反射出一股阴凉的霉味,弥漫在阳光里。街拐角处有一个包子铺,清晨路过时总要瞄一眼,门口蒸笼里冒着清香的白气,里屋昏黄的白炽灯下夫妇两人正在案板上揉着包子,多喵几眼还能看到只有在电视上能看到的白色无绳电话。过来有一个老供销社,房子很大,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透过铁窗还能看到一排破旧的玻璃橱窗。对面住着一很像单身汉的中年男子,经常看到他穿着很旧的青衣裤倚着门口坐着。街口有一条小坡,两边隔着有几家店铺,摆着各种玩具,零食,水果等。小坡尾处有一家理发店,木门板拆在墙边倚着,光头的剃头老师傅颤颤巍巍地给客人剪头发。其他还有很多窄小的房子,白天开着门都像看不到头的黑洞。小时候放学回家,我们总是不喜欢走寻常正道,喜欢走山路,钻水渠山洞来找一些未知的新鲜感。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走到街后的土坎上,到了一块坪地,连着房屋的二楼,有一道小门,我们走了进去,原来是那家的厨房,没人在家,灶台上积满烟尘的竹筒挂挂着一口黑锅,还有一个白瓷碗盖着的陶壶,破损的壶嘴尖挂着一个杯子。灶角旮旯里堆着柴火。我们走到乌漆麻黑的楼梯口,我看到楼梯扶手上有两个发着黄光的珠子,沿着扶手一闪冲过楼梯口,我回头看,一只黑猫抓在黑漆漆的竹筒上,两颗明闪闪的眼珠正警视着我。我刚一动,它就顺着竹筒蹿到房顶瓦架上去了。我们屏住呼吸,急促的踩着楼梯木板,发出砰砰啪啪响声。到了一层的里屋,看到门口光,有个同学忽然喊了句“有鬼啊”,大家就尖叫着跑出去了。走出来看到光亮,有一种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轻松。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只猫,我也很多年没走过那条街。但直到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一只黑猫像两道灵光一闪而过,还能感受到这惊鸿一瞥的陌生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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