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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故事】浮生若茶

【写作故事】浮生若茶

作者: 熙x | 来源:发表于2020-03-21 13:34 被阅读0次

    【我与写作的故事】征文

    一.时光里种植的金色睡莲

     

    你是个温和的人。常厌弃生活,却对生命始终赤诚。
    “我拥有的不多,但都是最好的。”你曾这样说,并无骄傲之意,只是全然的满足。炫耀之心是藏不住的,人们却偏偏要努力掩饰。你的满足这样谦卑,像一个站在汪洋边上的人,低头凝视掌心的那滴泪水,满心怜惜。
    看着你偶尔发在网络上的只言片语,会清晰地想起你说话的样子,眼角眉梢,好像你就在桌对面说着这些话一样。想象与记忆总比现实清晰。爱情就是这些想象的沙砾一颗颗构建起来的城堡吧。
    精巧恢宏,风浪来时,不堪一击。多么奇怪,一个对生活或者说对生命并无信心的人,却在解答他人无穷无尽的小问题。提问的陌生人们,显然比我更热爱生活,否则,何来这么多想要改变的向往?他们对困难与不顺有着那种恋人之间因热爱而生的无奈,对琐碎与平淡有着母亲面对孩子时的那种血脉决定的无条件的忍耐。
    你以为我足够懂得,也足够坚强。于是想托付少年心事。那个瘦削寡言的少年,从来只是被动地得到与失去,来不及也不想问缘由。却不知如堤坝般恢宏的冰在汪洋之中载沉载浮,这冰山碎裂的一角,才是我最贴切的画像:没有根基也没有计划,看似坚定实则无凭无据,随波逐流。
    “我是个粗暴的人。”我这样对你说。
    “你怎么粗暴地对待过别人?”你不相信地问。
    你看着我,以为面前这个陌生的人带来一个地址,可以投递那封延误了四十余年的信。而我,或许只是一扇永远都打不开的门。
    上天留了不同的功课给我们每个人,就像他留了不同的际遇给每只鸟,每棵树,每座山,每条河流。有意或无意,到目前为止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度过,孤独或许就是我最主要的功课。因为生命的不可逆转,前世的不可追忆,我无从知晓生命是否有其他的或者更好的方式。所以我领了我的功课来,尽力认真地完成它。还有些功课,我早已决定要交白卷。
    从小到大,我只擅长一个人玩的游戏。一只魔方就可以打发我。后来我喜欢写作,和玩魔方一样,是将文字拆散再排列组合的游戏。而且,同样适合一五岁时第一支烟花在手里熄灭,它留了一世的黯然与静默给我。很多事与之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原来去过的地方,见过的风景,甚至如何应对时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事纷杂,我们平静,如岛屿默然栖息在惊涛骇浪里。我渐渐沉浸于幽暗之物,那里时间没有度量。一瞬里有一生。
    这一生,不过是以沉默达成沉默本身的美与完整。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生命里,我可以借用翁达杰使用的那个单词感激地说:I was citizended by your kindness.


    二、把旅途当故乡


    大约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远行前在微信开始了名为350 odd days的计划。这一年里,大家读着我的文字陪我去了三次苏格兰、两次伦敦,还有丹麦、法罗群岛、冰岛、意大利、迪拜、库克群岛、关岛和日本。
    350 odd days计划结束的时候,我又在旅行。独自飞过日期变更线,飞过一个深夜一个清晨。因为雷暴天气滞留芝加哥机场的下午,在书店里找到一本The English Patient。想起很多人会在微信留言问为何没有更新,所以费尽周折用3G信号发了一张模糊的舷窗。大家祝我儿童节快乐的消息随即蜂拥而至,其实我还留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等待着航班起飞的消息。延误从半个小时延长到一个小时,然后是两个小时……
    深夜终于到酒店。深夜的泡面,很多很多带消毒剂味道的毛巾,性能品牌各不相同的电熨斗,一样的白衬衫,就是我早已习惯的酒店生活。有时候电熨斗有电源线,有时候没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无牵无挂,有时候非常想家。但我总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走这么远……
    因为时差早早醒来,拉开窗帘看见远处的山脉依旧有积雪。夏天已经来了,空气里是雪松的味道,很像我喜欢的一支蜡烛。更严谨来说,是那支蜡烛很好地偷学到了雪松的呼吸。我系紧睡袍腰带,给自己煮茶,然后熨衬衫。我这么爱流浪是因为回不去一个人的身边吧。
    什么都是生活给的,但仅仅是全盘照收就是最辛苦的事。为着逃避,曾经久久不肯回家,有一次经过长途飞行之后到家已经很晚,就摸黑泡了杯茶,第二天起来发现,茶叶是霉的。那年朋友这些年姿态渐渐洒脱,不再那么急切,但依旧总是在寻找陌生的、更广阔的水域,期望在陌生感中获得短暂平静。无奈却总像是酒桌上那个醉得最晚,却又醒得太早的人。
    旅行就像是从一间因为暖气太足而缺氧的房间走到寒冷但空气新鲜的室外,异乡人的身份让我更加明显地看清自己的状态,无论是性格中的不成熟之处,还是对生活日益稳健的把控力:即便不被所有人理解,但我确实在按自己想要的方式走下去。
    照片与文字里看来精彩纷呈的旅途其实也可以是孤独的,甚至因为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而比日常更孤独。这一路上孤独是常态,也是一种清醒剂和催化剂,如果要写作或者专注地做一件事,你必须独处,或者将周围的杂音屏蔽。
    说来惭愧,我是因为无知才走上写作这条路的。开始以为写作是最私密的事,却不知道事实恰恰相反,它是无边无际、无可预计的面对。写作只要自己开心就好,这话是对的。写作不能只任凭自己喜欢,囿于自身标准,这话也是对的。写与读不过都是唯心而已。但我既然开始了这场对话,就有留下来聆听的必要。听你们在我的故事里构建起了怎样的属于你们的城市荒野河流宇宙。
    渐渐意识到,我要走的路或许比我原本隐约感觉到的要更远。这一路我明白天地有大美,人心存幽微,这些都值得敬畏。“幸福感这种东西,会沉在悲哀的河底,隐隐发光,仿佛砂金。”经常用太宰治的话宽慰自己。
    我也明白了不能分享的美好,就是最深的海。我想,即便是这样,也要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你总说自己不被了解,但又有什么需要被了解呢。人生中那些来来去去,多少是知交,又有多少是美好误解,谁又说得清楚。不如静下来想一想:我们给了彼此多少的时间,够不够用来煮热一杯茶?
    我们用了多少时间抵达季节的边缘?
    我们又用了多少时间等待一座冰山融化?我们远赴重洋,义无反顾,因为世界太广大我们太渺小,我们可以掌握与支配的时间总是不够。在我们无计可施的空间与时间的无尽汪洋里,我们曾一同置身于同一朵浪花。我们来这个世界不是被迫走个过场的,我们经历过,也改变了一些事。
    一瞬里可以有一生,那些电光石火与刹那也可以在时间里牵扯成拖延的对峙。时间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在原地等候。这就是关于时间和耐心的全部真相。


    三、万物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独活这味中药,早早就喜欢上它的名字——该

    是植物里一个绝情的女子,穿着黑色的风衣穿过飘着梧桐叶的空旷街道,一个人孤绝地生活,独活。冰冷的女子,坚硬的内心,她爱过,青枝绿叶红花灼灼地爱过,但是,此后不再爱了。抱着肩膀,抱紧姿态,独对西风残阳。
    我想到了张爱玲,张爱玲是一个具有独活气质和独活勇气的女子。当年她与胡兰成分手时,她说: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也不至寻短见,也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话尽凄凉。聪明如她,已经预见自己此后岁月将难再有采茶扑蝶一般的热闹了,红尘于她,便是一条幽深的暗道吧,那头凉风阵阵灌来,她孑然一人向萧瑟处走去。
    事隔多年,张爱玲来到美国,在文艺营里结识落魄作家赖雅,一个大她近30岁的老头,彼此相爱,但我总是疑心这爱里,最初是掺杂了太多奔走异乡时,于仓皇无着间抓住一根精神稻草所折射出来的落魄与可怜。这个嫁了男人的女人生活依然艰难,丈夫多病,需要钱治,于是她只好别夫奔赴于台湾和香港,挣钱养家,给丈夫治病。那些奔走的长路上,她孤身一人,不知心里可揣着多少难言的辛酸。我想到中药独活,它性味辛、苦,微温,它可以祛风除湿,通痹止痛。春二三月,独活发芽长叶时人们采集其根,回来晾干切片;另一个采集时间是秋天,叶落果成时也挖其根,洗掉泥沙晾制成药。张爱玲原也是这样的一棵植物,少年时父母离婚,人生最稚嫩无邪的时光里也是寡欢;中年以后,为了丈夫为了家,为了人世间的那一点情爱与暖气,辛苦写作,频频遭遇退稿,饱受生活的熬煎。“人生,是在追求一种满足,虽然往往是乐不抵苦的。”单从张爱玲的这句话里,我们已经掂出了她身苦心苦的分量来。是的,她身上的根根叶叶,是苦的,悠悠长长的苦,缠她一世,这个独活的女子。
    独活,应是人世间极稀有又姿态极艳丽的奇女子吧,人世却以一副晚娘的心肠对她,于是,她们只有选择独自生存,无依无傍。
    我于是找独活这种植物的图片来看,叶子疏朗,没心没肺朝阳光一层一层搭起绿檐来,只是生着一副细细长长的紫色的茎杆,忧郁的紫色,像含着怨气一般。还有一种软毛独活,怕冷似的,周身覆着一层短短细细的柔毛。它绿叶绿茎,开着白色的花朵,碎碎的一朵朵,像小蜜蜂凑成一群,展开翅膀搭成碗口大的白蓬子,撑开在夏秋的风日里。这就是独活!我惊了。太平常太普通,我房子前的香樟树下,我日日散步的马路边,长在砖石泥土间,长在河沟边幽暗的草丛里,一株两株,一片两片,各自生长,各摇各的风。它们的身影不艳,不是我一厢情愿想象出来的张爱玲那样的植物,不是生在悬崖绝顶。
    它近在咫尺,近在寻常烟火边,普通得像那些淹没于碌碌琐事里的平民女子,无惊世的才华,也无足以乱世的容貌。它兴许就是那个住在姐姐家隔壁的女子,丈夫已经不爱她,也没离婚,却住回到娘家,像棵老青菜一样日日在工厂的白班与夜班之间来回炒,无油无水地炒,炒干了,炒黄了,偶尔招来叹息,更多时候被人遗忘。在灰尘飞扬的下午五点钟时的马路边,偶尔能看见一个清瘦的女子,穿着蓝色的工厂制服,黄着头发黄着脸,回去,赶着到弟媳的锅里掏口饭吃。她多像一棵素淡的软毛独活,在晚风里独自摇曳。
    独活其实是那些孤独而坚强地行走在生活边沿处的寻常女子,太多,太多,她们不适合拿来写进戏里,因为虽然太寂寞太辛苦,但是太卑微,人生的故事松散得凑不成一个完美的情节。
    不管有没有气质,有没有勇气,总得活下去,这就是独活。
    伏案时,纸上的睡莲渐渐地醒了过来,轻轻地摇曳着。睡莲用整整一生的心血来绽放灵魂的花朵,释放精神的芬芳。我与睡莲相遇,我停在它的面前,默默地与它交换灵魂。我的心园里绽开了睡莲的花朵,睡莲的花朵里安放了我的心灵。在我与睡莲交换灵魂的时刻,整个宇宙都渐渐地慢了下来,停了下来,整个宇宙都凝眸于我与睡莲美好相遇的最纯真的瞬间。

    这是一席眼睛的盛宴。淮河的碧水犹如正值芳华的少女的眼,流转着宁静、空灵、纯洁的波光。黛色的远山,如素淡而有韵致的眉;河边的青翠的绿叶纷披的芦苇,如睫毛,随着清风合着诗词的韵律颤动。无数个清晨和黄昏,我都会沿着河边曲桥款款行走。每每驻足河边,遇到了睡莲,就会屏息凝神,对睡莲行端凝之仪。睡莲已从梦中醒来,开出美丽的花朵,修长的花柄如柴可夫斯基天鹅湖舞曲中那白天鹅秀美细长的颈,缓缓地抬起,缓缓地舒展开蜜意层叠的花瓣。它将自己高洁的美,宁静的美,清纯的美,艳丽的美,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出污泥而不染的美,娇黄娇黄的、洁白洁白地裸露着,昭示陷于生死烦忧而超出生死烦忧之上的哲学。忽然间,我满心的尘垢,被荡涤得无影无踪,顿觉身心惬意愉悦,清扬旷远,心中徒然有嫣然百媚缀满心壁,影影绰绰间,似乎可以捕捉到己身以睡莲形式存在的感觉。

    睡莲拖住了光阴的脚步。我照例一朵又一朵,无语欢谈,问侯着她们。清风徐来,花朵款款地频频地摆动起来,碧波之上的绿叶也轻轻盈盈地缓缓地波动起来,水面荡漾起鱼鳞似的涟漪,那是睡莲抒写的湿润的诗行。夕阳欲落时,满河的光彩笼罩于余光缥缈的晚照中,睡莲将花瓣优雅地合拢起来,把色彩斑斓的灿烂的白天合拢成宁静的玲珑剔透的星座。修长的花柄像天鹅秀美的颈一般弯下去,弯下去,轻轻地贴在叶面上,深深地睡去,睡在悠长的甜美的梦幻里,睡在奇妙的晶莹的童话里。每一朵睡莲花,从春末到初秋的每一天都要这么盛开一次,合拢一次。睡莲花的绽放是大自然心灵的绽放,睡莲花的合拢是大自然的心灵的合拢。我常常于一个又一个清晨,一个又一个傍晚,凝望着睡莲最富有诗意最具有神秘感的舒展和合拢的过程,通体舒泰,犹如行坐于永恒的光明中。一花一世界,一瞬即一生。

    睡莲的美慑住了时光,也慑住了我的心魂。夜间躺在床上薄寐,与睡莲有联系的丝丝缕缕缥缈而明亮的情思缓缓移动,与我融为一体,我仿佛没有了体重,身轻如飞,只剩下平和宁静的心在浩渺的宇宙间飘游。晨起,索性把自己打扮成睡莲一朵,身穿垂到脚踝雪纺长裙,白色的底子,天然柔和,不温不火,不事张扬,添上寥寥的三两枝娇黄的睡莲,素里透出雅致来,眉梢眉角含着莲瓣独有的温润的玉光。

    莫奈晚年曾被睡莲深深地迷住。1890年,他将在法国吉维尼长期租居的房子和花园购置了下来,用无比的魄力和最大的决心改建花园,筑起池塘遍植睡莲。翡翠绿的池塘,轻轻漾着千万片碧绿的圆叶,粉红的乳白的嫩黄的花朵,瓣瓣舒展,如美人颔首,说不尽的妖娆妩媚,倾泻着热烈的情思。莫奈依着清晨、正午和傍晚的太阳不同角度的照射,描绘着睡莲花的姿态。他晚年展出四十八幅《睡莲》,是他一生最完美的成果。莫奈早期画作色泽浓艳鲜丽,光照部分常常涂抹出金黄混厚的块面,涌动着激昂的情绪。但是睡莲让他安静下来。《睡莲》系列作品兼具了造型和理想之美,更接近音乐和诗歌。置身于莫奈的《睡莲》之间,观众仿佛被无边无际的池水和睡莲所包围,自然地沉浸在宁静而悠然的意境中。莫奈笔下的睡莲由写实变为写虚,时间和空间已无从存在,获得了思想和意念的永恒。永恒是画家给予睡莲的生命。莫奈剥去了睡莲表面的瓣瓣娇媚的粉红洁白之后,找到了他心中的睡莲的精神气韵。他与睡莲情感相融魂魄相通,他与睡莲合二为一,洞穿了人世的缤纷,进入到幻化的深处。


    如此境界,物我两相通,物我两相忘。那是无我的世界,也是自我的世界。无喜无忧,无生无死,只剩下心中的莲瓣在画布上缓缓展开。

    “睡莲,睡莲。”我轻唤着睡莲的名字,一股温暖与清气已游走在肺腑之间。
    四、

    如水一样的月,在太空盯着我傻笑,妩媚地,如有一丝少女的味道。钟,这时,我仿佛听见,远方飘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华润如酥,娇媚艳当洗。”那种韵致,让我不由自主,轻轻高举起酒杯,将酒向月儿浇去,她也仿佛已醉,不然她的那种轻飘,那种亮闪,怎会一下,又一下,钻入云层,又钻出云层,始终与我保持若离若合的距离。而我,却是想若非非,仿佛拥有浸润的心,在月的表面,风的吹拂,桂树的馨香,飘着,漾着,漾着,飘着……

    痴是幸福的境界,那种快乐的心境,始终把凝伫置于笔端,让千钧重担,闲散起如水渍浸润的文字,收藏在自己的内,自己的心,自己的髓,漫入梦境的边缘,任笑意盈盈,与月儿打情骂俏,凑趣把玩,宛若揽着的幸福,在花朵的弥漫中,沁润肺腑,醉入尘泥。

    天,这时也显出她的多情,可我不会。然,“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伟人的诗句,在这样的时节,总是幽雅而富有魅力地出现。可,那月,就如伴着清亮的影,将光洒向大地,又将光束一团,瞬息之间,踪迹全无。可我,却反而醉在此地,口中喃喃自语:“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曹孟德的诗句,为我们所谓的文人墨客,早就划上了句号,“明月属谁有?惟有心灵知;若能把盏饮,歌榭亭阁时。”

    哈哈,我不禁傻傻痴笑,那种笑,是苦涩,是香溢,亦或甜蜜。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任脸靥挂上一丝笑意,却为自己永远找不到的缘由,歌唱凝伫笔墨的文词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何须直爱五月间。

    聚聚散散,离离合合,这样地,有我们文人墨客作陪,潇洒的花,夏的热,秋的叶,冬的阳,轮回相传,恣意泻去。
     这时,我又心跳起来,不得不痴痴追问:幸福于我们,快乐于我们,是越离越远,还是越走越近?不啻有,会去作出回答。

    水样般地,我们的五月,文字如新,感觉若旧,月儿与地儿,朗照起相对的一对情侣,可内里,已是醉意阑珊,流下了丝丝泪滴,是汗么?是泪么?或是其它!相信,水润五月,正在开始,已是泛滥一片。

    “我们去纽约住一段时间可好?”曾有人这样问我。但我觉得人人都知、都可去的大都市,太不酷。就像班上女生中流行的裙子,我绝不肯买相同样式来穿。少女时代曾有过的叛逆心偏在此时复发,很不是时候。
    之后的数年,我去荒野、沙漠、丛林、冰川,在地图上寻找别人没有听说过的城市。在陌生机场的深夜里读难懂的历史书籍。等我游历之后回头,那个身影早已不在。他等过,输给我的迟缓和意兴阑珊。他说,如果你以后决定写作,那应该会视野开阔、思路清晰、行文整洁。
    如今我常不经意间写出情绪泛滥的句子,但已不介意自己未能达到他的期望。就像,我始终不曾去过纽约。有时候我们会爱上自己的反义词,踮着脚远观羡慕。那是我们到不了的彼岸,因为无望所以没有遗憾。
    生活继续,旅程继续,我们的喜乐悲伤继续。
    我是个容易气馁的人,往往将别人无心或有心说过的话记得很深,但缺乏直面的勇气,因此无从消解。像年幼时把一颗不敢咀嚼的苦杏仁遗忘在某个抽屉的角落,时时闻到苦味,却不知究竟是什么这么苦,闻着令人想哭。就这样如困兽在暗中疾走,把自伤当成寻找出路的方式。
    如今在这么远的远方,我又想起了当年的那句邀请:我们去纽约住一段时间可好?起身去厨房煮一壶热茶。“生存本来就是一种幸运……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类有了一种幻觉,认为生存成了一种唾手可得的东西,这就是你们失败的根本原因。”对于爱情与幸福,我们也曾有过这种理所当然的推断,直到一败涂地。
    但如果没有那个人,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爱本就是两个独立完整、并不需要彼此依靠的人变得互相依赖。如果没有那个人,我们依旧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把风景看透。活着本就是赤手空拳,不计来路。
    爱恨太多,半生蹉跎。但我愿你到最后的最后,学会表面不动声色,内在依旧心似淬火。我愿你如今终于学会,笑着羡慕。
    我在《飞鸟集》中,读着尘世间的万象。那里有山川,河流,野草,小鸟,有情与爱。“夏天的飞鸟,来到我的窗前,歌唱,又飞走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曲子可唱,一声叹息,飘落在地上。”这样的小诗,却让人读出了两个季节,浮生如梦,都在诗中。


    艺术都是病态的,——哪怕没有读者,见过一个没有名气的作家,他写完东西就放在自己的博客上,也没有几个人关注,也没有几个人阅读。可是,他的文字真好,干净清澈——当然也不可能发表,他有绝世的凄凉。有时候深夜待在他的博客里,那里有安静的贞烈,不与世人争艳的清凉。所以,越到后来,写作更像是一种修行了。
    雪小禅说过:更多的意义在于——在标题领上之际,在心里布满伤口的时候,文字,救命的文字,以最温纯又最凌厉最跋扈的样子悄然而来,她称文字为“恩人”。

    有时站在夜空下,仰望星空。我在天幕上寻找着一颗又一颗星星的样子,我曾经试着记住它们,后来发现,这很不容易。清晨和夜晚是一天最闲的时间,我总是会在一本诗集里,短暂的停留。读诗是即兴的,泰戈尔的《飞鸟集》,已经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了,但是每次重读,都会有新的发现。

        月光下独自漫步,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岁月静好,我亦安好。从未认真整理过自己,慢悠悠地走完半生。后半生很长,却再也写不出纤尘不染的诗歌,因为生命已不纯粹。其实年轻也好,衰老也罢,似乎与我无关,只想静悄悄地活着,鲜活着一颗心。
    
        抬头望月,月伴我行。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却一直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各自漫步。恰如我的静寂,你的飞扬。你是我人生最美的风景,你努力向上攀援的姿势正是我心仪的样子。然而,我懂月光,却未必懂你。尘归尘,路归路,我们注定书写无题。
    
        一些路,走过了便成了风景;一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是你的,即使你不刻意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不是你的,即便强求也只是一场相识于红尘、相忘于江湖的忧伤,所有的爱恨痴缠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无需靠近,无需疏离,就让缘分漫过梅花的香,隔着人山人海相守相望!
    
         忽然忆起徐志摩的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仰望夜空,我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孤独!至少,我被满天星光垂爱着。

    在诗人的眼中,小草,流萤,落叶,飞鸟,山水,河流,乃至宇宙,一切都充满了诗意。每一种生物都被赋予了灵性,它们与人类一样,有了思想,有了语言。我沉迷在这种意境中,忘我的探寻。

    读这些小诗,就像是初夏的一场雨后,空气清新,在明亮的光中,树叶泛起的绿意闪烁着光芒。又好像是走在绿草铺成的地毯上,松软而舒适。时不时会担心小松鼠会不会迷路,白云在心间徜徉,雨滴落在浅夏的荷叶上。

    在诗中,我读到了人间的一切景象。细细咀嚼着一粒一粒小字,每一粒小字都带着无限生机。“果实啊,你离我有多远?”“花儿啊,我藏在你心中。”两句短句,相思在无边蔓延。清晨读这样的句子,一天都从美好开始。

    夜幕降临,星星眨着眼睛,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城市的灯火,在一间间屋子里亮起。霓虹灯把城市装扮得琉璃繁华,打开一本诗集,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在诗中,每一个字,每一段情,每一个微妙的瞬间,都是触手可及。

    仿佛呼吸中有芳草的清香,看见了有雏鸟张着小嘴在鸟窝里嗷嗷待哺,提着长裙走在挂满露珠的草地,仿佛是月光里一个奔跑的孩子。我把无尽的想象,与眼前的诗歌融合。春天赶着马车正在远去,夏天骑着骏马扑面而来。

    诗人的眼中,世界需要爱,人生需要爱。“我相信你的爱。”这是泰戈尔诗集的一句话,诗人早就把爱写在了诗行里,读诗的人在多年后才明白。浮云的人生,我们把欲望当成了彩虹。而诗人,却告诉了人们,“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一首诗,就是一个故事,且慢慢读来。不急,慢慢写字,慢慢读诗。“我把我的心之钵轻轻浸入这沉默的时刻中,它盛满了爱。”用心去感受,感受生命发出的声音。写字也是不急的,如抽丝剥茧,急不得。读诗,更是不急,一字一句都有深意,需尽心体会。

    我不能想象,倘若生命缺少了诗歌,会有多么乏味。我不能想象,倘若生活缺少了诗意,该是多么暗淡。

    放任一支笔,描摹一片落叶旋舞时它的脉络它的轮廓它的寂寞;我们放任一支笔,书写第一场雪时六个花瓣纷飞若蝶,飘过旷野,越渡苍海,栖息在每一处需要柔软去覆羽的角落;我们放任一支笔,勾勒心中一腔挥之不去又盈握不住的一场绝美,刻骨铭心又芨芨如草,我们是谁的眉心朱砂,为什么轻易就辗转又天涯?

    一颗诗心,万物有情。我闭上双眼,细细体会。诗句如黑暗中的灯火,引领着心灵的归宿。诗人在诗中埋下了智慧的种子,当我们遇见它,就收获了生命的重礼。打开一本诗集,世界就在眼里。我轻轻合上书本,把诗意装在了心里。春天拿出来赏花,夏天用它来消暑,秋天换成金色的衣裳,冬天把诗句刻在雪花上。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扯下它那庞大的面具。它变小了,小得宛如一首歌,小得宛如一个永恒的吻。”在诗中,世界就是那一句短小的诗句。在诗中,我们亲吻到了生命的芬芳。在诗中,我们寻找了同行的人。

    最终,你把自己变成了一首诗,写在了岁月的书笺上。我想悄悄对你说句话:“带着一颗诗心去发现,尘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在诗中。”

    一种生活习惯的形成一定与某种生活的机缘有关。我无法明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煮茶,但一定与慢生活有关、与淡心境相联、与一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牵扯。

    送旧迎新的喧嚣已经消退,2020年的小寒时节在不知不觉中到来。这一天北方的朋友圈晒出的是冰天雪地的照片,而南方的朋友则在感叹小寒是如何在24度气温下中暑的。这时日,这时序,就是这么难以琢磨。川普对伊朗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少将等人成功进行了斩首作战,世界一片哗然,政治家们估计都有些发毛了,说不定哪天会被“精准”掉,包括川普本人。这世界,这人类,就这么无法理解。

    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万事一杯酒,千秋一壶茶。在中国文化中,天大的事也不过是一壶茶的事、一杯酒的事,“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中国文人移志于茶酒之中,自有其水的“柔”性所致,“身随流水去,身与风云闲”,只要有茶相伴,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春风解恼诗人鼻,非叶非花自是香”。

    每天走进书房,总是先煮上一壶茶,美其名曰“美好生活,从一壶茶开始”,实则是利用煮茶的过程变成“今天如何度过”的思虑。人经常是被那些美好的想象、梦想自欺到死,其实,当你把生命分解成一分一秒时,突然觉得过且过才是实在的人生。想好了的读书计划可能会因一杯茶而耽搁,因为一缕茶香微透窗纱,会引诱你发呆好久。并非每天能会有花开花谢,也守候不了日出日落的所有时光,用一壶一茶一水中烧水煮茶,在键盘的敲打声中度过,也不失为自我的一种意境。梦,始终在远方,但远方渐远;老,意味着与时光的背向,何苦去在意那首关于时光的诗。生命的微澜,已经穿过严冬的冰寒,如羽毛轻轻落在了眉间,哪有青梅煮茶、把酒言欢的痕迹?唯有不死的心在清宁的茶味里复苏。
    浮生若茶,我的经历是谁共有的经历,有一种水声属于传说,或者眺望~谁聆听?那便是写作。
    移动的草海间,我写作,这是我的命中之命。

    其实“雅舍”最宜雨后初晴的夜晚。独坐窗前,并不点灯,窗外的平台上积了满盈盈的水,皎洁的月光洒满水面,让人想起“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的诗句。尽管水泥平台并不及“千万里”,那雨水也不是“春江”,窗前却仍然清光四溢,水波荡漾,树影婆挲,珊珊可爱。我想,这样的良辰美景是高大的居民楼里的人们所不能感受的吧!春日的雨后,平台上常有不知名的野草突然间抽出碧绿的叶子,到极盛时甚至给小窗织上了天然的绿帘,那真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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