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后的首要任务,先去看望父母。装了两袋包子,一袋给因接收快递被隔离在家的妹妹,一袋带给父母品尝。平时忙于生计,父母很少能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每想到此,总是难抑愧疚之情。
父亲坐在廊檐下晒太阳。一个习惯于行走习惯于在广场健身的老人,为了防疫放弃了习惯的场所,可想而知有多憋闷。我告诉老父亲,人少的时段可以出去转转,做好个人防护就行。
父母亲不约而同表示,非必要就不出去了,不给国家添乱,也不给你们添乱,说啥也得保重好身体。他们像两个懂事的孩子,该打疫苗的时候,互相陪伴着不声不响把疫苗打了。全民核酸检测,又自觉排队完成检测。出门首先戴口罩,响应号召宅家防疫。妹妹一个人隔离在家,母亲还试图给妹妹送饭菜。
我这个做女儿的,面对如此深明大义的父母,倍感幸运与幸福。
从苦难中跋涉过来的父母,非但没有沾染苦难的暗黑与污垢,反而活得愈加纯净通透与慈悲。命运啊,一方面无情地蹂躏了他们,一方面又给予了他们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光。
幼年丧母,老年丧子,人生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却失去可依靠之人,人生两大不幸,不幸都降临到父亲身上。我常常想,需要多强大的心灵,多强悍的意志,可以淌过这贯穿一生的暴风雨?
而我的老父亲,无比艰难无比沉默无比豁达地淌过来了。他把悲苦沉进心底,动用最大的热情来拥抱桑榆生活,尽力张开已不健壮的翅膀,护佑两个女儿的周全。我不胜心酸,唯有骄傲。
我的老母亲,在失去儿子的深重灾难里,在身体差点难以忍受尘世的无助里,当她终于硬撑着挺过来时,靠着一堆碎布头打发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日,靠着一本佛经一副扑克牌从深无涯际的黑夜苦熬到黎明。曾经担心的抑郁和老年痴呆症状,最终无可奈何地从母亲身边溜走,一次都没有在母亲身上得逞。
这么多年,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得好好活着,保养好身体,我不能给孩子们增加负担,我如果有啥毛病,那就是给孩子们添麻烦了。”
这样的话每次都让我泪目。这卑微的自我要求,既让我骄傲,又让我时时心疼。
疫情逼近,父母最先行动起来,安全防护做得令人动容。他们越是省心,我其实越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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