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太
忍不住,还是吃了一颗话梅糖。褐色的纸皮包装,仍是小时候吃它时的样子。想起了小时候,和小姑比赛攒糖纸的事儿,那些花花绿绿的糖纸,后来都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傍晚时下了一阵雨。揉了揉看久了书发花的眼,站在窗前看雨来前街上的车辆行人。匆匆赶路的居多,气定神闲的也有,少。
用一天的时间,读完了这本书。蔡崇达的《皮囊》。这部自传体性质的短文连缀而成的小书吸引了我。
第一篇是《皮囊》,写黑狗达的阿太——他姥姥的母亲,我们这里称为太姥的那个人。她让我想起了我活了102岁的老太——我爷爷的母亲。
我出生时我的老太已经六七十岁了,小时候,我们姊妹相约佯装去“偷”老太家鸡窝里的鸡蛋,她每每端着簸箕颠着小脚出来“轰”我们,看着她小脚奔跑的样子,我们高叫着“咱俩好,咱俩好,咱俩对钱买个表。你戴戴,我戴戴,你是我的老太太。”然后瞬间跑得没影儿,让老太寻我们不着。
老太大多时候跟着三爷三奶,有时会到城里的姑奶家住一阵子。第一次吃话梅糖,就是在姑奶家,就是去看老太的时候。老太拿出一个小圆盒,里面有各色各样的糖果,其中就有褐色纸皮的话梅糖。
老太有四儿四女。我没有见过太爷,我出生时,他已去世好多年了。老太是家里的灵魂。像极了蔡崇达笔下的阿太。只是,我家老太是慈爱的,绝没有阿太那么“狠”。老太的儿女们没有她长寿,先她而去的时候,她热泪长流,痛哭失声。我们受了老太的感染,往往也大放悲声。
哭过,日子还得照样过。老太九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自己擀面条,能自己动手的绝不麻烦别人。最后几年,她基本吃素。吃不厌的蔬菜是白菜。她一辈子脾气随和,举止从容,到老,眼神仍清澈。你很难把她的容止与她吃过的苦联系起来。(老太身世坎坷,将来,或许我会另写一篇。)有一次在微信上看到某公众号一篇文章,写一代名媛郑念,看到郑念晚年的照片,我立即想到了我的老太,俩人的五官,眉眼,太像了!我把这张照片保存在手机上,周末回家的时候拿给爸爸看,他也说,像,真像你老太。我时常不无遗憾地对爱人说,老太生前没给她留下一组影像,如今悔之晚矣。
好在,家族的记忆不会消失。我们的身上延续着他们的生命。“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
蔡崇达的文字真诚,他笔下的人物,一心想盖房的母亲,残疾的父亲,张美丽,两个阿小,天才文展,厚朴,在我的周遭,几乎都能找到原型,读到一些细节处,我也禁不住热泪长流了。文章之所以打动我们,是我们从中看到了自己的生活,见到了自己的亲人。
诚如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言,“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
听着张维良的《清明上河图》,记下今天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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