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土

2013年春天，母亲脑溢血意外离世，离开了我们这个争争吵吵一辈子的家。同年冬天，我和爱人也离开家乡的省会来到北京发展，从此我离娘家更远了，但是我更珍惜与家中哥哥姐姐的感情，似乎觉得母亲已经离我而去，糊涂的父亲年事已高，以后的岁月更多是和哥哥姐姐的感情联系在一起，所以在没有二宝前，我还是每年都要回一次娘家，和哥哥嫂子姐姐见见面，说说话，拉进彼此的感情。但由于前年怀孕，去年生育二宝，这样一来，我就两年没有回娘家看父亲他们了，今年终于在二宝一岁的时候，我安排好工作和大宝的假期，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一趟阔别两年的娘家，但是这次的归乡，却让我心痛不已。

在回家之前的日子，家里人就已经知道我要回去，因为姐姐来北京接我，我们还玩了两天才走，坐车回家的当天下午，我在火车上给家人的微信群里发了信息，告诉哥嫂我在什么时间到家。本想着家人会在群里给我回复很多信息，大家可能会说诸如：小妹从帝都回来了，城里人来啦等等，因为以前我从省会城市回到老家，他们都会开玩笑说城里人回来啦……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头天下午我发出信息到第二天中午我已在父亲的家里吃过午饭，群里都没有任何人理睬我，我特指的就是两个哥哥和两位嫂子，因为姐姐去北京接我，我们一直在一起。为了打破这种无人理睬的尴尬局面，我没脸没皮地在家人群里说了一句“我回来了没人理我，真没劲！”这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二哥的回复“我在X地出差，很忙，没看到信息”。好吧，我无话可说，但是在我发出信息这段时间中，我有看到大哥在朋友圈发信息却没有理我。我开始痛心了，不知道为什么两年没回家，家中的兄长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二哥发了信息一天后的晚上，他开车带着女儿回父亲家里看我。当时我抱着二宝，作为亲舅舅的二哥进了家门后都没有抱抱孩子，而是就像例行公事一样简单问了我回来住几天，是否上班，什么时候回去，之后就聊他的工作如何忙如何累，这几天在做什么，似乎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及时看到我在群里发的信息，其实整个见面聊天的气氛一点儿都不融洽，感觉很生硬，我在附合着他说的话，找一些关键点说上几句，这一点都不像是久未见面的兄妹的热络聊天，而更像是两个关系很一般的同事聊着工作上无关痛痒的话题。

聊天终于在我的侄女提出想回家洗澡后结束，整个时长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亲切感，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当时的感觉就是我们兄妹之间疏远了很多，似乎找不到那种亲情的存在了。而就在我要返程的前两天，两位哥哥知道我老公过两天来接我和孩子，大哥就在群里说找个时间全家人吃顿饭，然而就是这顿团圆饭，把我对家人还心存的最后一丝暖意的希望彻底粉碎了。

先说这个确定吃饭的时间，没有人确定，大哥一句“我都行”，二哥说看大哥。我这个小妹心想，就这么点小事，两个大男人至于这么推来推去么？你们都不定那我来定，可是我定完，二哥又考虑时间可能对大哥不合适，如此云云，最后我换了时间。更有意思的是，没有人提前回来张罗，其实张罗的过程就是提前见面聊天的过程，而大家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了，人家哥嫂都很忙，时间很紧的，就是到时间点直接回家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就好了，于是我和姐姐去超市买吃的喝的，去饭店定饭定菜送到家中，然后开车去火车站接我的老公。

晚上接上老公到家后，一进门看到大哥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二哥在卫生间洗毛巾，两位嫂子在厨房做着基本上没什么可做的一点饭（因为基本上都是现成的饭菜），简单寒暄完，我老公看到没有酒，马上到小区的小卖部买了两箱啤酒，送到家中的饭菜直接往盘子里一倒，酒水上桌，这就算开饭了。

饭菜并不可口，我的心情更不好，看着两年未见面的哥哥嫂子，我竟没有任何的亲情感，想着这就是一顿普通的饭，赶紧吃完差不多就各回各家好了。也许你们觉得我很冷漠，可是我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你们就一点儿也不觉得是我的问题了。

饭菜吃到一半多，已是晚上十点多，姐姐说孩子明天还要上课，所以先回家休息了。姐姐走后，“好戏”就上演了。男人们都喝了酒，这个时候，我的大哥就开始揭姐姐的伤疤，这里必须要说一下姐姐的伤疤就是她的婚姻，姐姐在十来年前和姐夫离了婚，后来和一个已婚男人生活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到现在也没有离婚，所以姐姐的这段不能称之为婚姻的感情，让家人感到非常羞辱，而姐姐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家人一次又一次地吵她、骂她、训她，让她离开那个男人，而他们肯定是有感情的，所以心软的姐姐没有离开，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因为她这个事情做错了，她也很痛苦，她无法在家人面前说，只能默默地忍受。

好的，姐姐的感情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我的大哥用最恶毒的语言骂着我的姐姐，他的妹妹。其实这种谩骂已经是无数次了，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我或多或少都听过，而这次是除了没有母亲全家人在一起又开始了这种无休无止的谩骂，核心就是姐姐是小三，做的事丢人现眼，而姐姐的大女儿在结婚两年后由于男方找了新欢又离婚了，所以总结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离婚），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也未能幸免于难，由于我和姐姐一向感情很好走得很近，所以大哥当着我老公的面，说了一句“你也快了，你姐是个啥样你也好不到哪去”，听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怒了，我气得浑身发抖，我瞪着眼问大哥：“你说清楚，我什么快了？”而他继续骂着姐姐、姐姐的女儿和我，我要找他理论，家人把我拉开，当时的场面很乱，就听到大哥一句接一句地骂人，我说什么家人都制止我，我气得说了一句“我一辈子也不和你来往了”，大哥还在碟碟不休，最后终于发完飙走了，家里也终于暂时消停了。

我气得哭了，想着从回家发信息没人理，到现在兄妹见了面感受不到任何亲切和温暖，有的只是恶讽和谩骂，这个家是怎么了？而接下来二哥上场了，这个一直以来在整个家族都是最聪明的人，因为曾经做主母亲的丧事被大哥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来家里再有事都不会再伸头，担心大哥说他出风头，所以今天这个事，他就是那么静悄悄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等着老大发完飙走人。

老大走了，二哥开始用他一惯的交流方式开场了。他批评我不应该说那个话，原因是大哥说我们那是他的一种爱的表达方式。我质问二哥，大哥已经就这件事骂了无数次了，似乎每次全家人在一起都要骂这个见不得人的事，每次发泄完就没有下文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解决问题了，如何解决问题才是重点啊！二哥说，我们是想解决，但是姐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这个事。我反问，姐为什么在我面前说却不在你们面前说，你们想过吗？你们每次不是解决问题，你们就只是发泄心中的愤怒和强烈的不满。然后我们兄妹就在这样的话题下，扯到家里各种各样的事情，我终于知道，所有的积怨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因为钱，因为事，因为情，因为许许多多，兄妹间的感情可以说是到了土崩瓦解的地步，这真是一件最最可悲的事情。

就这样扯来扯去到凌晨两点多，因为没有我的陪伴，二宝一次次哭醒，我就让二哥和嫂子回家不想再谈了，一夜无眠，没想到第二天我将要返程的上午，二哥先是给我发微信找我，我没有及时回复，后来就不依不饶打来电话又语音继续昨天的话题，用很不客气的口气和我说，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而我昨晚撵他走。他说的无非就是他和姐姐间的一件绝对涉及不到原则的事情，车轱辘话说来说去，由于三观不同所以做法不同，让我当裁判，非要说出个孰是孰非，面对这样可气无理的要求，我也同样不客气地给了他回复，我还质问他，我回家来这几天感受不到亲情的事情，他的所做所为是否合适？他没有回答，于是我们就很不愉快地结束了通话。我真心觉得原来一直认为最明事理的二哥，其实也像大哥一样不可理喻了。

返程了，老姐开车来送我们一家四口，我坐在车里和父亲挥手告别，八十多岁的糊涂老父亲佝偻着腰扶着车门老泪纵横说：“等我死了你再回来啊”，但我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泪水，因为我的泪都流在了心里，我就这样硬生生地离开了似乎永远也回不去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