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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在台北荣民医院的最後时日并不平静,他似乎注定要以战斗的姿态过完一生。2017年5月李敖罹患脑肿瘤并感染急性肺炎;6月13日,李敖在经纪人郑乃嘉帮助下发表一封“给家人丶友人丶仇人”的公开信,自言时日无多,盼望与旧人们做最後一次告别。这位1961年掀起中西文化论战丶写下《老年人与棒子》的新锐青年,在晚年却越发高调地挥舞起手中的话语权巨棒,以至於他早年反蒋丶救助彭明敏丶蹲国民党黑牢的斗士形象愈发模糊。尽管李敖常常维护自己的学者形象,但他晚年的形象以及在大陆的言论,和他早年的经历对比下大相径庭,更像是一个充满参与感的演员,甚至有一种周星驰无厘头的喜剧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信中李敖亦坦言自己在最後的时间里,最大的遗憾就是来不及把《李敖大全集》加编到第41-85册。然而《大全集》中,除掉《传统下的独白》丶《北京法源寺》等寥寥几本,馀下大部分是李敖多年来打的笔仗或人物评传,很难说“大师”作品的传世价值有多少。尽管李敖声称五百年来白话文前三名是李敖丶李敖丶李敖,迄今为止中文写作者中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只有高行健和莫言两人,李敖所言倘若属实也只能屈居第三。
当代人知道李敖,还是因为他坐过牢的经历以及近年来在公开场合的名嘴生涯。他在2005年访问大陆,戏称自己是“向党中央报到”,当时在北大丶清华丶复旦三所高校的演讲门票被抢购一空。在北大时李敖私下对校方表示,愿意捐35万人民币为胡适立雕像,因为胡适生前曾借他新台币1000块,如今他要还这个人情。北大方面对他的请求并未答应,最後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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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与好友反目,甚至对簿公堂,其中最着名的要属和好友、《文星》杂志创办人萧孟能。李敖早年的文章都是发表在《文星》上。
1979年10月,萧孟能托李敖帮忙代管自己在台北的一处房产,随即前往智利。隔年2月萧回台北时,却发现房门遭换锁,家中空空如也,财物字画却出现在李敖家中,於是将其告上法庭。1981年6月17日,李敖因侵占他人财产被判徒刑六个月。但是李敖却独辟蹊径。1984年11月22日,李敖事先买通萧孟能的邻居,让他们以请吃生日蛋糕的名义在蛋糕中下药,致使萧及其女友昏迷,之後带领三名大汉入室拍裸照勒索。此举致使萧孟能被判通奸罪,不得不避走美国(台湾通奸属于犯罪,萧孟能当时已婚)。
2010年李敖曾评价韩寒作品为“臭鸡蛋”。与其他被李敖挞伐攻击的人相比,恐怕连韩寒也会承认被骂臭鸡蛋算是非常友善的待遇了。高中肄业生韩寒在2014年接受《人物》采访时表示,自己的杂文“只是一种高等键盘侠”;而李敖五十余年的文字生涯中,似乎从未检讨过自己。
1955年(民国四十四年),李敖父亲李怀心去世时,李敖在葬礼上不哭吊,不磕头,不烧纸钱,不收份子钱,不遵古礼,当时台湾知识分子骂其不孝。如今李敖去世,其子李戡公开表示:“按照先父遗愿,身后事一切从简,不举行任何活动,诚挚感谢各界人士对先父的关心。”纵贯他83年漫长的一生,尽管饱受争议,骂过无数人,和无数人反目,李敖最后似乎又变回了当年反对传统的独白者,扔下了手里紧握多年的棒子,变回了那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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