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致从未见过下雪的你：

其实雪 本来很肮脏

每一粒雪花 都凝结自我们肺里呼出的灰尘

伴随着噩梦般的寒冷 旋转着下降

在整个秋天入夜时

把世界的每一寸温暖扑灭 窒息

像时间

慌忙地掩盖这一年来所犯下的罪行

在今年第一场雪的清晨

雪人和狗 战在白色的中央

听阳光洒在雪上

把形状各异的无数片雪花

结成冰滑的路

雪的下面

流浪汉冻死的骨骼 像积雪一样凝结

发出收缩的结冻声响

令每一个异乡的人胆寒

万物晶莹

这是在周日的早上

从未有人光顾的地方 也成了雪景

沾满幸福却畏惧的笑容

在积雪的背面

沾满这些迷茫的人们用生命

换来的远方的泥土

浸满贫穷的巷陌爬升着的 暗流的血液

铺满耗竭着这地球生命的车

轮下黑色的污垢

而如今

伴随着这多年难遇的雪

它们可以等待被水 吹入长江的轮回；

在雪一次次来临的时候

最天真的孩子

也将在成熟之前 学会厌倦这种华丽的表象

毕竟在寒冷面前 我们更接近死亡

在冰雪宣泄的街道 在午夜

没有油汀 棉被 和暖炉

总有一次 当你终于找不到家

你会如何应对

何以这洁白的飞絮又假装美好

在童年里 隔着时间 隔着窗

看外面的雪 以最印象派的方式飘扬

开始时 她们夹在雨里

以碎响的讯号 提醒着我们穹顶的聚集

然后是湿漉漉的寂静

无声地仿佛和所有平淡的天气一样

最后她用毁灭 宣告自己到来

经过被积雪覆盖的道观的檐顶

坐在巴士并不温暖的上层

看人们 在冰雪上艰难地行走

像雪花的方向 

却没有一粒 在指向春天

孩提时 尝过雪花的味道

就像没有放作料的灰尘

和水

然后我们彼此融化

也许你也应该品尝一下这奇怪的味道

当你需要在春天之前 独自迎接这莫大的悲怆

当再宏大乐团 也演奏不出你心内低落的交响

当这样的成长 无论在人生的哪一季

使你的心

被大雪隔绝成孤岛

请痛恨这雪吧 如此的肮脏

明耀过晴天 沉邃过夜空

浪漫过所有无法实现的梦想

比最精致的婚纱洁白

比最昂贵的美食 洒上的点缀还松软

在第二场雪的子夜

她们如星光的轻幔 铺满大地的身上

请记得春天

请记得呵

在思念

或厌倦着雪的，

远方

wilsonichy 2008-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