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手||第二十章 死与生

副手||第二十章 死与生

01

2002年7月，金花和杨远举行婚礼，至此她们三个小城的姑娘都嫁为人妇开启了新的生活。

金花和杨远举办酒席的地方，是一家非常普通的中小型饭店，菜肴非常实惠，就是冷气差点。五六桌客人，他们大多是金花的娘家人，还有几个人是杨远的业务伙伴。

杨远自从毕业后并没有回到灵璧县老家，他一直留在小城。这里有他的亲戚，他先跟着亲戚做小生意，后来在一家广告公司打了两年工，现在他自己租了一间门脸，开了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金花就辞了在快餐店的工作，和他经营起夫妻店。

他们的婚房租金一个月130元，该有的家电一样不差。金花的公公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倒是她的婆婆能说会道。杨远在给他们做介绍的时候，叶小真略显尴尬，因为之前杨远把她的照片拿回老家给二老看过，不知此时他们是否会认出自己。还好，两位老人除了热情并没有过多的表现。

陈永升很会聊天，很多时候只要有他在，叶小真都会感觉很轻松，因为大家的重心很快被他吸引过去，而忽略自己，叶小真喜欢这种排在边缘的感觉，她不是一个太会聊天的人。

02

2002年11月16日，广东顺德出现第一例传染性非典型肺炎患者黄杏初。

此病菌是一种因感染SARS冠状病毒引起的新的呼吸系统传染性疾病。主要通过近距离空气飞沫传播，症状是呼吸困难，发热全身酸痛无力，后被简称SARS。

2003年2月9日，广州市已经有一百多例病，其中有不少是医护人员，这时在广州市发现的该类病例中共有2例死亡。此时国家卫生部对广东发生的病例开始关注，派出由马晓伟副部长率领的专家组于2月9日下午飞抵广州协助查找病因。2月9日开始，有关熏白醋、喝板蓝根能预防怪病的传言兴起，市面上已现抢购端倪。10日，抢购风达到高潮。平时一大包10元以下的板蓝根一下子飙升到三四十元，白醋价格也节节攀升，从10元至80元、100元。就在当日，有摄影记者竟拍到了白醋1000元一瓶的历史照片。

2月11日，广东省主要媒体报道了部分地区先后发生非典型肺炎病例的情况，报道称：截至2月10日下午3时统计，共发现305例，死亡5例。其中医务人员感染发病共105例，没有一例死亡。305例病人中，已有59人病愈出院，尚未出院的病人都得到有效治疗，情况稳定。死亡的人员中最小的是广州市一名10岁男童，最大的是佛山一名59岁的男性。

4月中旬以后，每天的电视都被SARS大篇幅的报道占满，全球已经有多国感染病毒，整个世界都淹没在一片恐慌之中。学校都停课了，没必要的公共娱乐场所通通歇业。所有药店板蓝根和84被洗劫一空。小城虽然距离疫城遥远，依然有很多人带着蓝色的口罩。公交车内嗓子忽然很痒的人愣是憋红了脸也不敢咳嗽一声。

叶小真婚后意外怀孕快到了临产的日子，本来幼师的课程到九月份才结束，因为怀孕和SARS她只能早早的弃学，陈永升打工的饭店被迫歇业。

正因为这次疫情，孕期的叶小真才得到陈永升难得的陪伴。他们不敢去人群稠密的地方，陈永升常常带着叶小真在城中村附近的田野里逮鱼摸虾。

四五月的太阳温暖和煦，田间地头的野草花朵鲜嫩艳丽。叶小真走着走着，忽然就站着不能动了，她的孩子在肚子里伸展手脚，那是一种神奇的幸福感觉，是所有妈妈们勇敢无畏的理由。对于生孩子，她曾恐惧过，很多人把生孩子描绘的很痛苦很可怕，后来她想，是女人这一关总是要过，随后也就坦然面对。

03

5月19日晚上9点多钟，叶小真开始阵痛，陈永升赶紧把她送去一家事先选好的大医院。因为SARS，医生说陪护只可以一个人。看着陈永升，疼痛的撕扯只能让叶小真痛恨眼前的男人，没有母亲和婆婆的陪伴，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弃儿，在这生死关头的她极度恐慌。陈永升给叶小真的娘家打了电话。

叶小真心里想着到了医院就会得到救星，会让自己马上停止疼痛，或者至少是疼痛减少。刚一住院，马上一通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孩子出生早着呢，你且疼去吧！看看同病房里的待产妇们个个都在痛苦的煎熬，有经验的家属对叶小真说:“你这一夜就别指望睡了，慢慢受吧！”

叶小真看见母亲的那一刻终于安心。这一夜叶小真的肚子里似乎住着孙悟空，他一会耍一会闹，把叶小真折磨的就差点在地上打滚，撞墙她倒是试过。

深更半夜，妇产科长长的走廊，叶小真的母亲扶着叶小真来来回回走着，因为疼痛无法安静一会。看着母亲疲惫的样貌，叶小真满心愧疚，而对母亲的那份信任与依赖又使自己无法撒开她的手。

疼的受不了就喊医生赶快为自己接生，一次次检查，一次次扯下女子的遮羞布，冰凉的产床最后一次把女子可笑的尊严送走，如同生硬地掰开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荷。

到了真正生产的时候，叶小真却没了力气，她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她隐隐约约听到医生在呼喊，那声音那么轻，那么远，忽然那声音也不见了，好安静，没有了疼痛，自己变得轻盈……

“醒醒，快醒醒！你再不使劲，孩子就要闷死啦！”一个医生使劲在叶小真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一点也不疼，却惊扰了叶小真奇异的旅程。

“哦！孩子啊！妈妈还不能睡！”叶小真默默地和孩子说着话。

5月20日早晨7点50分，叶小真听到她孩子哭声，娇滴滴的绵羊音，那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孩子出生五天后，陈永升在妇产科的铁门外锤门大闹，因为SARS，他还没看见孩子，医生就把他的女儿抱到铁门前给他看，他摸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