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有见面,早餐在85度解决,厚切乳酪面包,永远只吃那一款。味蕾的记忆是不被允许改变的,心甘情愿当一只困兽,活在中规中矩的日子里,不愿意更换狩猎的路线。
两个人坐在高高的吧台上,没有相对着,透过贴满广告的玻璃幕墙,盯着窗外的共享单车。停放的倒不算体贴,路人匆忙擦身而过,被蹭到了裤子也只会不耐烦地匆匆一瞥。
世界上的人都不耐烦,对吧。他不太耐烦地处理手头的事情,是因为太忙。我也不耐烦,对于说不清楚的尴尬,对于百无聊赖到让人发昏的日子,对于你。
曾经在我眼前,却又消失不见。
电话铃响他就接电话,不算在date吧,算吗?以后应该都是这样,普通的每一天,为任何琐事去不耐烦。
可是明明就是date啊,面包都冷掉了。是一个月只能见到四天,是只能共度四次早餐的四天。
面包都冷掉了,我抽身先去电影院。
等坐在影院门口,他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回事啊,人呢。”
“到电影院了。”
“那你等等啊,我过去找你。不要再乱跑了。”
开场的时候他递过一杯抹茶给我,我礼貌性的沉默,没有解释突然的离场,也没有追问这杯奶茶的由来。
暂且认为它是一份赔礼,一份对缺席了我今日清晨的早餐,错过我日后每一场晚宴的道歉。
人很少,前头有几个孩子的头遮住屏幕的角落,像眼睛的一角裹上纱布,挡住落下来的灰。接住什么,又失去什么,谁会去深究,反正字幕从来不重要,对那些在影院里约会的人来说,对迷离涣散的我来说,不过都是过场,是依托存在的背景音,是无关紧要的时间段。
没有接吻,没有眼神接触,怯怯地靠上肩膀再离开,突然酸痛的肩胛骨告诫我并不熟练这样的姿态。我转头面向沾带绿色的吸管,无所事事地啜泣。
不是,是啜吸。吸掉生活的灰尘,吸掉过期的牛肉渣滓,味道不太差,可以下饭。但沾在衣服上不太好看。
为什么没有接吻,奶茶包装上的冰化成水,渗入手掌,沿着纹路汇流到地心。思考一个没有谜底的问题有时过于痛苦,有时也可以很轻松,反正没有标准答案,对一个半文半理的艺术生来说,再简单不过。就好像调出樱花色,没关系,玫瑰粉可以搪塞过去,夹竹桃色的存在也将近合理。
有毒,谁又在意,谁会去责怪,此刻的昏厥,神经系统的崩溃,就理所应当归咎于此。
为什么没有接吻,只是来陪他看幼稚的爱丽莎,冷清的场景不适合接吻,歌舞升平的音效不适合情情爱爱。
好在电影结束没有彩蛋,糟糕的结局不太拖拽,他起身的时候转过来面向我,我还坐着,坐在过于宽大的座椅上,冷气吹到脚踝略微发麻,头皮也发麻,失神了两个小时的缘故,等缓过来,注意力重新集中,还没有想好应该抬头望他,还是直接起身。
但还是礼貌地拿起饮尽的奶茶。没有看见他弯腰扶住我肩膀的过程,嘴唇在突然亮起的谢幕灯下那么清晰,那么好看,带着夹竹桃色的温润和诱人。
故而引发一阵眩晕。
是略有湿度的,有香气的,辨不得是牛奶残留的香气,或者是乳酪,或者是早晨的牙膏,那么好闻,又猝然而止,那么优柔,那么寡断。
没有更近一步,没有继续停留,礼貌的收尾再合适不过,像沉寂已久的过气影星终于重返舞台,才发现老马未必识途,也只好草草退场。
我捏住纸杯,营造的声音有些干涩,有些刺耳,不够缓解尴尬,不够表达不满。
笑,只是笑,笑能放大喜悦,笑能掩饰失落,笑能忘记举止的失态,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到瞳孔缩小,只看得清你的脸。
足够清澈,也足够陌生。
你就是美杜莎吧,但又不是,美杜莎只有在站立时,她的双眼致人死地。
你呢,就算被放倒,就算化成雕塑,你看人一眼,依旧摄人心魄。
文/Joilsu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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