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奶奶

奶奶名叫王学英，出生于兴龙岗上一个富贵人家。奶奶缠着一双小脚，走起路来慢悠悠的，性格温婉大气，宽厚仁慈，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想起奶奶，眼前就浮现出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冬日暖阳，我和奶奶坐在中庭靠北的走廊上，奶奶纳着鞋底，我坐在奶奶的小脚旁低头看着小说，一只灰色的迷猫躺在鞋篮里，窥视着我们祖孙俩……

年幼的我，常常和奶奶比谁的脚大。问奶奶：您的脚为什么这么小？为什么要裹脚？疼吗？奶奶说：女孩子脚大不好看，长大了嫁不出去。我听了不以为然，心想：嫁不出去才好呢！奶奶有双漂亮的绣花鞋，平常很少穿，只有节日或走亲戚时穿。黑色的鞋面，圆口系带，鞋尖绣着彩色的花卉。我和堂姐觉得非常好看，常常偷偷地穿着玩耍，奶奶视而不见，只是笑笑。 冬天夜长，奶奶常在灯下纺棉花，我们几个小女孩觉得好玩，总想试试，常常央求奶奶：给我纺嘛？经不起我们软磨硬缠，奶奶不得不起身让我们坐在纺车上，结果坐上去一纺线就断了，奶奶不厌其烦地接着线头，慢慢地慢慢地，我和堂姐都能纺出好长线了。

奶奶育有二子一女，女儿不幸夭折，就剩下我爸和叔二兄弟，所以奶奶对我们孙辈中的女孩特别宠爱。奶奶因为‘’三寸金莲‘’，不能下田劳作，常年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小孩。我们和叔叔家是两个联体的四合院，中间厢房是相通的，家里五六个小孩子，常常玩游戏，捉迷藏，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有一次不知谁端着饭碗嘻闹，将一只青花大碗打碎了，吓得大哭起来，奶奶没有责骂，默默地打扫战场。奶奶从不打骂我们，但非常注重小孩子的礼貌教育，每次放学回家要我们叫人，碰到邻居要打招呼，客人来了吃饭要请客人先吃，到客人家吃完饭要说多谢，女孩子要笑不露齿，不准翘二郎腿，更不能张口骂人，所以我们家出来的女孩子从不会吵架骂人！这可能就是奶奶言传身教的作用吧？

爷爷去世二年，奶奶病重。当时我读高一，也不知奶奶得的什么病，也没送医，就在家里，叔叔是医生，每次回来带些药口服，好像还输了二天液体。白天奶奶由妈妈服侍，晚上就是我去陪伴。那时，叔叔婶子在公社卫生院上班，堂姐堂弟也随父母到镇上读书去了，偌大的院子就只有我们祖孙俩。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听到老鼠的叫声，就吓得大气不敢出。奶奶怕我听到响声害怕，每次起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醒我。我睡在奶奶的脚头，用我小小的身体温暖着奶奶日渐消瘦的身体。每晚临睡前，祖孙俩有答没句地说着话，奶奶说：玉林，你长大了不要出嫁，就在屋里招(女婿)。我说：怎么可能？我上面有三个哥哥，爸妈是不可能留我的。我知道奶奶是不舍得我，心里满是欢喜。

就这样，我陪伴了奶奶二个多月漫漫长夜，陪伴她老人家走完了生命中最后难挨的时光。奶奶走了，终年七十八岁。

或许是奶奶在天之灵的保佑吧？她最怜爱的小孙女一一我在人生的每个紧要关头，总有贵人相助，一生平安顺利！

                                  2017.7.5写于广州番禺

我与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