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丢又回到这个离开了二十年的故乡,二十年前的独自离开,他已经快忘了养了他十八年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离开呢,因为他有罪,或者说是他犯了罪,那个原本可以庇护他一生安稳淫逸的地方,变成让他想到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厄土。
而让他回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来自这个渔村,来自那个叫苗苗的女人–他所杀害人的妻子。
苗苗和他是发小,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苗苗从小就身体不好,所以一起玩的时候,大多是阿丢在照顾着她。
他还记得,别的小孩总喜欢欺负苗苗,而这时候,他总会站出来,即使结果往往是自己被打得头青脸肿,阿丢还是会流血鼻血,安慰哭着的苗苗。
苗苗只是哭着,含糊不清的让阿丢,永远不要欺负她。
在这个靠着海的渔村,最重要的生活技能,就是捕鱼,如果说还有其他的话,那就是织布了,苗苗心灵手巧,织的布比普通女子的要好上很多,在村里頗负盛名,而阿丢只能说是个捕鱼好手,算不上是高手,也因此,苗苗的父母不大看得上这个青年。
鱼得捕,布得织,女儿也得嫁,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隔壁的老王家的女儿十五岁早就嫁了出去,苗苗的父亲老李看着自己的女儿,是急得大口大口的抽着烟,他知道阿丢对自家女儿有意思,但他对那个小子,却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也不是没人提亲,苗苗生的一副娇俏模样,手工又好,在村里,那是当媳妇的上好人选,只是每次有人上门来,都被苗苗委婉拒绝,被拒次数多了,来的人,也就少了,除了村长家的小马,却是越挫越勇。
这天,阿丢刚捕鱼回来,便看到小马带着人站在苗苗家门口,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她家里运。
老李乐呵呵的和小马聊着天,黝黑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不正常的红光。阿丢感觉到了什么,赶忙上去,想了解一下情况。却被老李拦了下来,他朝小马努了努嘴,而后走进家门。
小马也是从小和阿丢苗苗一起长大的,在小时候,小马算是阿丢为数不多的朋友,他是村长的独子,村长又是村子里仅有的几个知识分子,耳濡目染之下,小马也沾染了其父刚正不阿的几分,所以对阿丢来说,他并不讨厌小马,甚至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好兄弟,即使他和自己喜欢上同一个人。
“小马哥,怎么回事啊?”阿丢语气中有点颤抖,即使已经猜到了,心中却总有一丝侥幸。
小马挠了挠头,面色有点尴尬,心中却是很愧疚,可内心对苗苗的渴望,却完胜那一丝理智。
“苗苗他爸已经同意了,我们过几天就成婚了。”小马从未觉得自己说话那么硬气,这和平日儒雅随和的他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笃定以及决然的语气。
阿丢只觉得四周都开始旋转,面对眼前近在咫尺的“仇人”,却生不出一丝力气,他心里想的,只有苗苗。
“那……那苗苗怎么说呢?”
“……”
小马没有说,但他知道,苗苗是肯定不同意的,阿丢也知道,可是,父母之命,难以违抗。
东边是村长家张灯结彩的喜庆,南边,阿丢已经三天没去打渔了,他待在家里,喝着村口老王家烧的劣质酒,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那越来越喜庆的锣鼓,和小马家越来越近的的欢喜。
他曾想过要偷偷去找苗苗,可她爹早有防范,屡次尝试,却屡次失手。
今天的鼓声特别的响,也特别的近,明天就是苗苗和小马成婚的日子,阿丢起了个大早,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他收起萎靡的神态,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迎接这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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