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空白,越接近力量。(如上图)这是我最近的体会。人只会在面对一页空白的时候,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写一半,乃至更少,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笨蛋。可是你很快就会发现:越是你认为可以简化(空白)的东西,其实很难简化,你反而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去尝试。
极简,是哲学愿景;空白,是生命状态。以文字为例,极简已经是禅的状态,多少BB两句,才叫文章。禅,是师父重要;文章,是读者迷人。人之所以会迷恋老师,是老师让人看见了另一个世界;如果一个写作者转身去迷恋读者,这跟贩毒其实已经没有区别。
晚年的托尔斯泰给沙皇写信,不再叫吾皇万岁,而改口称“我亲爱的兄弟”,这个拥有大庄园和无数农奴的伯爵这样写道:我决定放弃我的爵位,我决定放弃我的土地,我决定让土地上所有的农奴恢复自由人的身份。(极简)写完信的那天晚上,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拎个小包就走掉了。(最后死在一个叫不上名的小火车站。)——这括号里的内容本不该写出来,估计又影响到不少人极简的勇气。
台湾作家蒋勋说,“我相信,最好的文学应该是一本诚实的自传,目前我还没有勇气把它写出来,但已经在酝酿,我也知道这是我最重要的功课。”又,“我相信,好的文学要提供的就是一种【触怒】”。触怒谁呢?这是个很重要的议题。【《孤独九讲》丨蒋勋】
先不说好的文学,先说好的生活。什么是好的生活?除了你自己,谁更有资格定义?
克里希那穆提说,“你可曾安静地坐着,既不专注于任何事物,也不刻意地集中注意力,而是非常安详地坐在那里?这时你就会听到各式各样的声响,对不对?
你会听到遥远的喧嚣,近旁的呢喃,这意味着你把所有的声音都听进去了,你的心不再是一条狭窄的管道。
若是以这种方式轻松自在地听,你就会发现自己的心在不强求的情况下,产生了惊人的转变。这份转变里自有美和深刻的洞察。”【《生命之书》丨胡因梦 译】
我刚刚留意到自己在引述克氏《生命之书》这段话时,动了念头想要去美化它。每次面对文字,我习惯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父亲,不愿意看见孩子手上有污渍,脸上有鼻涕。我手里拎着一把无形的刀,想要将人间的一切不如意剁掉。我一直以为那是爱与关怀。
后来发现不是。池塘里的蝌蚪,需不需要全都在背上纹一句“精忠报国”?(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刻薄的玩笑,其实不是,人就会那么干。)我上中学的时候,留很长的头发,每次周末回家,母亲都拿着剪刀在门背后躲着,准备给我剪掉。克氏说,“你的心不再是一条狭窄的管道”,事实是,你的心就是一条狭窄的管道。
文章、头发、伴侣、话语、颜色,衣服,都会让你特别为难,都有可能【触怒】到你的疼痛,都有可能让你绝尘而去。写作者为文的动机,或许为虎谋皮,或许助纣为虐,或许极尽撩拨,或许拼命讨好……普通人的故事,为什么总是敲不响人性宿命的门?因为没几个人会真正去稀罕自己。
有时候看着人们昏天黑地的玩手机,就会想起嵇康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配听《广陵散》”。据说在西方,道德审判已经回归到个体的自我检视。对他人的批判不叫道德,对自己行为的反省才是。可是当你身边的人跟你在一起,却一直在拼命玩手机,你会不会忍不住也想琢磨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
一棵草也都晓得往有水分的地方长吧?当你身边那棵草开始伸伸懒腰仰望星空,一颗心早去到你梦也梦不着的地方,你会不会一下子感到有点委屈,乃至于有些紧张或恐慌呢?手牵手,一起走,走出一片沙漠。那你的绿洲呢?——这或许才是你真正的功课呢,你有耐心做自己的园丁吗?或许你又觉得你只是需要一个上师,对吧?
“生命里第一个爱恋的对象应该是自己,写诗给自己,与自己对话,在一个空间里安静下来,聆听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孤独九讲》丨蒋勋】要不咱们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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