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在机场等她们出来的时候 我都不敢相信她们就这样来了,不敢相信她们会因为我 而来这座连我也不熟悉的城,这一场 算是说走就走吧?因为从听说要来到接到她们 中间只隔了一晚上;其实,在上海的那九年里我曾幻想过她们的到来、其实,在重庆的那半年里我也幻想过,但我从未想过会在海南实现这个幻想。
那是第一次、我在机场等一帮亲人的到来。
三亚的天很热、一年四季就属这几个月最热了,我以为我能接受的热度 她们也能,所以上午会带她们去海边捡贝壳、所以下午会带她们去西岛 去爬牛王岭、还在烈日下乘玻璃船看海底世界,直到大姑中暑 晕船 我才回过神。
大小洞天里树很多、即便是高温下 拍婚纱照的人也很多,那里应该不算热 但也没能打消她们离开三亚的心。
带她们回到岛上后 才算是有了片刻的凉意吧!我以为她们会像我一样 偶尔开空调,但不成想 没有空调她们根本待不住。空调二十四小时不断、每天早饭后 租车逛一个景点、不走冤枉路(不多晒太阳),每天赶在午饭前回来、回来的路上司机会载着看看周边岛上的风景。
在海鲜市场 她们要看那里所有种类的活物,我以为她们会像我一样 看见活物后 就没法再对后续的美食下口,不成想 一桌六人套餐 全部干尽 没有剩余。
我以为的 总是不对!
我习惯了一个人待着 但也不排斥她们的到来,因为她们都了解我的习惯 所以我依旧可以回到自己房间做自己的事 不用时时刻刻的陪伴;即便是小姑在我房间 我们也一样各玩儿各的 互不打扰,她吃她的水果 我喝我的茶,她开空调 我穿外套戴帽子,一样共存。
大姑总是很忙碌,因为她们都吃不惯这里的饭 所以要自己动手,而大姑就是那个“动手”的人;岛上的蔬菜有限、面食也只有挂面,但她总能弄出两三个下饭菜;她们上面的屋子 燃气灶不能用、只能用电饭煲,大姑会在上面煮饭 然后端着锅来我房间炒菜,我那间没有烟火气的小屋 也被她感染的有了“味道”。
可能是她们亲眼的看到了我居住的环境吧 所以并不担心我会委屈自己,但她们担心的是我不好好吃饭;因为这些天大姑做饭 剩下了不少食材,奶奶让我不要浪费 都用完,我说我不愿意用别人的锅碗瓢盆 膈应!在她们走的前一天 大姑把我房间的锅洗了好几遍 还烧了一次油,然后告诉我说 这下可以用了!
那天大清早去送机,那是第一次 我站在安检口看着她们离开,在过去的多少年里 都是她们去车站送我,我从未体会过被安检口挡住是什么感觉。
那天其实不难过,因为于这个城市而言 我们都是旅人,只不过我待的时间久一些 而她们还有各自的工作。
那天其实不难过,因为到最后 奶奶和姑姑们说的都是:“别把那些挂面、鸡蛋浪费了,自己煮着吃;少喝点碳酸饮料...”
那天其实不难过,我看着她们进安检等候区、跟她们挥手告别,看着她们排着的长队缓缓移动、我用力挥手;后来啊 大姑姑父没再回头,后来啊 爷爷也不再回头,再后来 奶奶也不回头了,只是小姑 从进去的那一刻频频回头、频频挥手,直到进到安检口,然后、我就莫名的掉下了泪 渗进了口罩边缘。
回到小屋后还有点不习惯
因为以前的灶台上只有桶装水和洗好的茶具,而现在上面多了锅、酱油、醋、葵花油 还有抹布;以前的冰箱里只有茶叶、各式各样的碳酸饮料和养乐多,而现在多了鸡蛋、挂面、榨菜和水果。
突然纠结了,我真心不想自己下面吃...
本以为这场百日独行会毫无波澜的结束,没成想还多了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我总是会想起那个夜晚:带她们去海边看夕阳,路过小游乐场时 我们都跑去玩儿,姑父荡着秋千、我跟爷爷和两个姑姑一起玩双人跷跷板、奶奶在一旁看着我们笑,跷跷板上的爷爷玩的很欢乐、姑姑们也很开心、而那一刻的我 也是真的真的笑了、是开心的笑。
这一次的相聚 于我们六个人而言都很难得,毕竟这里是祖国的最南端、毕竟这里离家乡很远、毕竟爷爷奶奶都已经七十多岁了。
因为我从来不在乎年龄 所以也不在乎他人的年龄,但这一次 突然发现她们都老了。
以前我只知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但我从未想过他们的身体也会老去。大姑说 在中川机场爷爷差点就上不了飞机了,因为血压高 降不下来,等了一个小时后又测、还是高,最后因为是一行五人 只要一人不能去大家都得退票,所以签了免责单 才放行;在这里,奶奶要开窗户透气,但窗户很重 以她的力气 一次性推不开,所以在推第二次的时候在窗台上砍到了腰,吃了三七片、止痛药也不见好,翻身都要扶着。
大姑是家里最养生的人 但也是第一个中暑的人,爬上牛王岭后就坐下起不来了、在玻璃船上已经无心看风景了。现在想来 她也快半百了。
以前总觉得小姑是长辈,什么事都理所应当的让着我、惯着我,但通过这次的相处 突然觉得我与她更像是同龄,可能是这些年 我接触的都是些八零后吧,想来 小姑也就比我大九岁而已。
但我这个“同龄人”啊,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照顾老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独活太久了,真的违背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本领”,就像大黄同学笑话我不懂常识一样。
这样不接地气的独活、我会后悔么?
毕竟她们都老了!
(文章作者公众号:yimoke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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