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请大家别误会,起这个题目,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更不是为了谩骂攻击,只不过我接下来要介绍的这位老师,他真的是一条狗。
他的名字叫做贝贝。
贝贝是2005年来到我们家的,那一年我8岁。看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肉球从爸爸的外套中钻了出来,我略微感到失望——怎么爸爸就选了这样一条看起来又笨又丑的狗呢?可偏偏他还特别不识趣,一下地就径直朝我跑了过来,咬着我的裤腿蹦来跳去。妈妈注意到我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表情,偷笑着对爸爸说:“你瞧狗狗和大宝多亲啊,干脆就叫他贝贝吧!”
论资排辈,贝贝该算我的小弟。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内,这家伙就凭借着各种卖萌撒娇的手段博得了我爸妈,甚至是邻居张大爷和王奶奶的恩宠,地位待遇大有赶超我的势头。贝贝的成功上位让我有点吃醋,但很快,我的怨念就被由衷的敬佩所取而代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天下午,爸妈都去上班了,留我一人在家里写作业。突然,门外的一阵狂吠打乱了我打游戏的思路。我这才记起来,一个半小时之前把贝贝放了出去,没想到一大意,竟然忘了这茬。想着狗子焦急的神情,我不慌不忙地给他开了门。可贝贝呢?非但不领情,朝着我汪汪大叫,而且偏往别处跑,就是不进家门。折腾了几个来回,“机智”的我似乎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这是嫌没人陪他一起溜达,闹情绪哩。无奈之下,我只好锁了门和贝贝出去。这狗腿子跑得飞快,我跟着他差点没跑断气。到了孙伯伯家,狗贝贝猛的来了个急刹,熟练地用爪子刨开门,钻了进去。“嘿,这狗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心里这么想着,一条腿同时也迈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使我惊呆了,孙伯伯怎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呢?我吓得整个人僵傻在原地,直到贝贝咬着我的裤腿时,才意识到应该赶紧报120。不一会儿,医生赶到了。看着众人把孙伯伯抬上救护车,我悬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
后来的事儿,不用讲,我想你也能猜到:孙伯伯因为抢救的及时,没有大碍。而常年在外地打拼,甚少回家的孙伯伯的儿子,也请了长假守候在父亲病床前。至于我和贝贝,一夜之间就成了邻里街坊交口称赞的“英雄拍档”。但我心里清楚,贝贝才是真正的狗老大。
在这次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过后,贝贝与我成为了几乎形影不离的朋友。每天上学,他会陪着我跑到学校,然后乖乖地折返家中。一放了学,他听到我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又会兴冲冲地奔出家门迎接我。当然,他偶尔也会故意捉弄我,比如把拖鞋藏到沙发的角落让我费尽周折。作为“回报”,我也经常将他的玩具(一颗弹簧球)放到别处,看着他一通乱找,我自己一个人笑到肚子抽筋。
不过,有那么一次,因为玩藏弹簧球游戏,我却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
那是我们家刚从平房搬进楼房不久。面对陌生而又新奇的装潢陈列,我决定和贝贝来玩一次藏弹簧球游戏。在寻找藏球地点时,天知道我哪根弦没搭对,竟蹭倒了一个花瓶。眼看着爸妈马上要回家了,忐忑不安的我心一横,计划把过错懒到贝贝身上。
爸爸回来的早一些。看到满地的碎片后,爸爸立刻责问我怎么弄的。我支支吾吾地答道:“是贝贝,他,他不小心撞到的。”刚说完,我的脸马上涨得通红。看得出来,爸爸很生气,揪住贝贝准备要打。而贝贝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挨了几巴掌后才躲进沙发底下。我后悔极了,但仍没有勇气自首。直到妈妈回来,从爸爸的口中了解到“真相”后,爸爸妈妈一致决定:要把贝贝送走。
“什么,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花瓶而已!”我急得喊了出来。妈妈一脸严肃地告诉我,那不是一般的花瓶,是爸爸淘来的古董瓷器,当初买的时候还花了两三万。
我哭了一晚上,直到早晨也不肯上学。可没用,我还是被强制送到了学校。千熬万等终于等到了放学,但赶回家里时,贝贝已经不见了。
我发誓我知道错了,真的。我心急火燎地给妈妈手机打电话,没人接听。好不容易给爸爸打通,讲出实话,本以为电话那头会是一顿大骂,但没想到爸爸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爸妈终于回来了,带着贝贝。
贝贝一下地,直奔我跑了过来。他咬了咬我的裤腿,似乎在埋怨我,又像是表示原谅。而我惭愧地抬不起头,这是我第一次懂得——成长需要承担责任。
正是因为如此,“碰瓷”事件后,我主动向爸妈要求停我一年的零花钱。爸妈很“通情达理”,干脆停了我两年的零花钱。算了,谁让我理亏呢!可再苦不能苦肚子,再穷不能穷贝贝,所以偶尔和贝贝路过校门口的烤肠店时,我会挖空心思从买文具的经费中省出一根烤肠的钱,我吃一半,贝贝吃一半,等吃完了,也差不多快打上课铃了。
不知不觉,我该升高中了。依我这自初二就高开低走的成绩,眼看着爸妈对我上重点高中的期许马上就要崩盘时,班主任给我的父母大人指了条明路:“孩子体育挺不错的,田径比赛年年得奖,要不争取下体育特长生的名额吧!”于是,我的中考备战里,多了一项跑步。
我的体育教练,你并不陌生。没错,就是狗老大贝贝。自小到大,从来都是我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每次和他比赛跑步,我已经累成狗了,他却依然兴致勃勃。哼,先定一个小目标,超过贝贝再说。但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和贝贝足足训练了小半年。半年后,我逐渐超过了贝贝。
但,我真傻,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贝贝慢慢变老了。我只顾着为自己在特招田径选拔赛中跑了第一而激动,却忽视了贝贝没以前灵活精神了。
2014年8月3日,在我拿到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的前几天,贝贝走了。
我难以接受。贝贝,狗老大,我承认又笨又丑的人是我,你能回来吗?我还想和你一起去拿通知书,再去吃校门口的烤肠,再痛痛快快跑几圈,我还想……
对不起,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离开。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贝贝的去世告诉了我什么——如果你知道你会怀念这一刻,那么你一定要珍惜这一刻。
我开始与爸妈重新谈起那些发生在我和贝贝之间的蠢事,乐事。爸爸妈妈也跟我讲了许多我不曾听说过的事情,比如贝贝送完我上学,会回到原来的平房看望老邻居,再比如那次本来打定主意要把贝贝送人,到了别人家里,却又实在舍不得,狠不下心了……这些往事,我常听着听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贝贝,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狗。但于我而言,他是独一无二的朋友和老师。是他,在成长中教会了我,什么是忠诚的爱,什么是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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