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这段时间以来持续的抑郁状态究竟从何而来。
这种努力有点儿像是妄图跳出自己看自己,将混沌的沉闷拆解一番,理顺后擦洗干净重新组装;
又像是妄图拎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漆黑的淤泥里面拔出来。
听起来颇不容易,但是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总是胆敢“妄图”,并常常将“妄图”变为现实的生物。
首先是因为近来集中在听“危机干预”的课程——
自杀、创伤、虐待、亲密伴侣暴力和性侵犯、哀悼与丧失、大规模危机、伤害他人……
同时在读的《徐凯文的心理创伤课》这本书里,一样充斥着各种各样无可回避的创伤。
“作为一个助人者,你必须是房间里最勇敢的那个人。”老师把这句话讲了一遍又一遍。
足够关切又足够冷静直接,足够敏感又足够稳定,善于提问更善于倾听,切实帮助别人同时要好好照顾自己。
课程在教导我的,分明是些一眼看去相当矛盾的特质。而我既然已经立志成为一个助人者,就必须不断学习和练习,视之为我所必须具备的能力。
难怪弗洛伊德曾说:心理咨询为几乎不可能的职业;也有人说:心理咨询师是在人间做神的职业。
说实话,在学习这部分内容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持续低落的。
我能肯定自己并无天赋承担“神”的职责,却不能肯定在朝着那个目标迈进的过程中会不会堕入魔障。
另一重力来自前些天读得不可自拔的两本书。
《如此苍白的心》是西班牙当代长篇小说经典,实在精彩,让我想起《百年孤独》。
有时会感觉有的小说“不太像”,究竟是哪里不像,却也说不清楚;待读到另一部,恍然大悟:这才是在写小说呢!
其间区别何在呢,我一直想不出来,直到读到顾城的一句话:
“所谓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里,你都在命中。”
好的小说,那里面的每个人正是如此:没有刻意的风吹,也没有小说家抡起皮鞭抽打,然而每个人物都走在自己的命运辙痕里,带着累累的伤痕。
《如此苍白的心》讲述着这样的婚姻真相,揭开一个又一个人躲不开避不过的命运,很难不让读者黯然低回。
韩国作家韩江的书读到第二本,该不该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素食者》精彩到简直可谓“惊艳”,却也带来浓稠的压抑与强烈的绝望,两年前的那个十月,因为这本书,心情沉入谷底。
而今竟敢翻开《植物妻子》,是因为七月的阳光如此耀眼,我错误地以为可以消弭世界一切暗黑斑点吗?
是我低估了文字的力量,高估了自己。
现在我知道了——
只有心底坦白明净的人才能读韩江,因为这样的读者比较不容易被作者编织的泥潭吸进去,陷落于自己原生共存已经适应到忘记的沼泽中去。
我并不是那样的读者,也因此愈发着迷。尽管,在读韩江的时候我总是郁郁寡欢,总是溺死自己又总是神思飘摇。
韩江的小说将极度沉重无法打破的现实与极致的非现实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我在心里混淆了绝望与希望的定义。
在课程与书籍的夹击之下,我的情绪失去了足够的弹性。
这时候,无论是被豹子爸着意隐瞒的生意上的艰难,还是其他生活中令我深度关切却无法以恰当的方式表达关切的事情,甚至只是豹子狮子的一句顶撞的话一个在我预期之外的反应,都会被无限放大而导致失真,愈发沉重地压在我心上。
必须承认自己远不够强大,承认在生活中的某些时刻丢盔弃甲。
然后在静夜深思,觉察并整理;在白天,一件件事去面对,争取比昨天的自己勇敢一点点。
毕竟,夹击并不一定会带来覆灭,“突围”这种事也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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