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记事(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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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照例去菜场买菜。镇上的菜场小得可怜,你想买什么,什么就没有;你不想买什么,什么就有,而且贵得出奇。有一次在城里买了一斤猪肝,八元一斤,同一天在镇上的菜场里就得十二元一斤。
天长日久,许多菜都吃腻了,可不买菜总是不行的。一天在菜场门口,碰到了一个老奶奶在卖笋,她的笋已经去了壳。老婆婆满头银丝,满脸皱纹,说话的口齿也不十分清楚了,交流了半天,才弄明白,她的笋是两元一斤。
老婆婆的意思是说,你们全部买去,就可以便宜一点,这里不到三斤,就算五元好了。
妻子是内行人,她说,老婆婆的笋是退笋,就是不会成竹的笋,不挖回来就得死了的笋。我点点头,明白老婆婆为什么要把笋壳剥掉卖的道理了。看老婆婆可怜的样子,而且还显得病怏怏的,我们实在不忍心不买。不就五元钱吗?
回家后,妻子用笋做了一盘“笋烧猪肚”,味道不佳。老婆说,也许老婆婆晚上回家很开心呢,这么大年纪还来市场叫卖,家境肯定不佳,就当我们做了件善事。我觉得有理,吃着吃着,竟然觉得“笋烧猪肚”的味道也好起来了。
菜场很显眼的位置有个大菜摊,品种比较齐全,生意也不错,摊主是个小伙子,态度也很好,平时我们经常去他那里买,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有一次,我们在他那买了一袋嫩豌豆,两只洋葱,还有几个土豆,他称也不称,只收了十元钱。按照往常买菜的经验,至少得十几元。我老婆说,这点钱怎么够啊?他说,够了够了,就是不肯多收了。我们说,你做亏本的买卖了。他乐呵呵地说,不亏不亏,少赚点罢了。我们后来也去别的摊位里买过,一比较,这价钱差距就大了。所以,他的菜摊生意是特别的好。
我的老婆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有一次,她在一个老妇人(也叫婆婆吧)的摊里看到鲫鱼比较新鲜,就跟我商量:“好久没吃清蒸鲫鱼了吧?晚上就烧鲫鱼给你下酒。”我说,行啊。抓起一条,在旁边摊位上的电子秤上一称:13元。卖鱼婆婆笨手笨脚地杀鱼、去鳞,然后递给我们:“14元。”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刚才不是说13元的吗?”她说:“明明是14元,我怎么会说13元?”旁边摊位的摊主说:“老太婆拎不清的。”
妻子说,14元就14元吧,不就差一元钱吗?其实我也不是在乎一元钱,只是觉得她这样敲诈有点气不过。我想起我的父母平时老是教育我们要诚实,不要贪小便宜。我不知道这位年长的婆婆在家里是怎样教育她的子孙们的。
老婆和我一样,是每天要上班的。有一次,她说,我今天真的有些累了,不想烧菜了,我们去快餐店里买几个菜吧?我说,好啊,快餐店里买来的菜,吃完后,不用洗碗,往垃圾箱一丢就行了。那次买了菜椒烧笋、糖醋排骨、干菜蒸肉等等。一口吃进去,两个人都是狂吐不已——那个咸啊,简直没法形容,不禁连连叹息,无论如何,终究是自己烧的菜好吃。此后,我们还是继续买新鲜菜,回家自己烧。不管好吃不好吃,我也不像从前那样老是埋怨了,毕竟老婆也没有去专业的厨师学校学习过,能够烧得这样可口,确实是不容易的。
我们夫妻俩的工资都很低,吃过用过,还得还房贷,上面还有年近九十岁的母亲要赡养。这样每天跑菜场,一个人的工资都丢在菜场里了,老婆说,得想个办法节约点开支。我说,我倒有个办法。
她以为我真的有好办法,就急不可耐地问我“什么办法?”我说:“从前有个村姑去菜场买菜,买了白菜后,她说,呸,怎么这么贵?不要了,她把白菜还给了摊主。可蓝里却掉着一片菜叶。她回家用菜叶烧了一碗菜汤,一分钱也没有花。”
老婆不高兴了:“什么鬼办法啊?无聊。”
我说,那就想开点,人生在世,吃喝两字,该买的总是要买的。天长日久,镇上菜场里的摊主们有不少认识了。熟悉了,买菜可能会便宜点了。后来我们一走进菜场,就会有不少摊主兜呼。有位中年妇女特别热情,我们也就比较喜欢在她那买。有一次,我们在她那买了几斤茭白,转身走开的时候,听到了她与另外一位妇女的聊天:
“你卖这么高的价钱啊?”
“他们是外地人,不高白不高。他们经常在我这里买的,从来不去别的菜摊里打听价钱的。”
我与妻子对视了一样,除了苦笑还能怎样?所以我在想,和气生财,买菜的人总是喜欢在态度和蔼的卖菜人那里买菜,可也许那些板着脸的,未必就一定欺生、诈人。我跟老婆说,以后买菜是得多长个心眼,像你这样买菜,从来不问价钱也确实不好,不说货比三家,多问几个菜摊总不是坏事。
有一天,我们在另外一个菜摊里买好菜。老婆掏出钱包付钱,我感到身后有只脚碰到了我的脚后跟,转身一看,是一位大妈往我和老婆中间挤进来。我们也不在意,反正我们也已经买好了,本来也想让位了。
我们走到一个肉摊前,那个魁梧的屠夫轻声说,你们刚才掉钱了,被那个女的踩在脚下,现在已经捡了走了。我们回头看刚才的菜摊,摊前已经没有了人影。“谢谢师傅!”我们感激地说。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我们又特意在他那里割了点肉,反正我们也确实好多天没有买肉了。
回家一清点,一合计,老婆告诉我:“掉了一张10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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