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友记

作者: 文水wenshui | 来源:发表于2020-09-19 11:09 被阅读0次

                                                                           

      七月、八月,就那么一关门、一开门的功夫就结束了。时隔一个多月再回老沙湾——我魂牵梦萦的故乡,感觉天更蓝了,空气更清新了,花儿更艳了,它可能像我想它一般,也一直在想着我,只是,感觉这里安静了许多。

          忆儿时,不识愁滋味,处处皆好友

        午后的阳光穿过杨树林,均匀地洒在酒庄的环形路上,像是橘色的斑马线,美艳而温暖,我和孩子在树影和阳光中奔跑嬉闹,笑闹声让整个院子显得格外安静。耳边隐隐传来隔壁村小孩玩闹的声音,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酒庄从前是我的小学,那时的我们很喜欢学校,不是因为对知识的热爱,而是因为在学校很开心,多半时间是用来玩的。校园的操场上有我们排队用鞋头划出的槽线,螺旋线是玩沙包的,长方形的是玩攻城的,一道横线是玩跳远的……还有很多游戏已经忘了名字。我们在课间的活动量比体育课大多了,即使是小小的游戏我们也会拼尽全力,一次次刷新自己的记录,在伙伴们的惊呼声中增长自信。

        放学后教室里空无一人,不是回家了,而是在学校里撒欢,玩完这一把就回,再玩一把,直到太阳落了,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家。那时的作业很少,快乐很简单,至今依然怀念。

        后来合校了,上学的孩子们都去了十几公里外的老沙湾镇中心学校,这里就变成了风景独特的酒庄。平时工人们都在车间工作,很少在外面溜达,再美的风景于他们而言只是造就了凉爽的环境。我和孩子在安静的酒庄里显得格外孤独,我们决定顺着声音去寻找其他孩子。

        我和孩子一起骑车去邻村,平坦宽展的黑色柏油路一直引着我们走进七角地村的中心,孩子骑着四轮自行车轻松地就跟上了我。路两边栽种着整齐的海棠果树,一串串鲜红的小果子娇艳欲滴,像是调皮的小精灵在微风中一摇一摆。树田里百花争艳,即使在这初秋时节也毫不懈怠,粉红的格桑花,金黄的九月菊,紫红的大丽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儿,让人心旷神怡。从前零乱的土墙、枸杞篱笆、破木头栅栏都变成了整齐的绿色铁丝网围栏,菜园内的景致一目了然。火红的西红柿,金黄的南瓜,翠绿的豇豆,紫色的梅豆,像是主人吃不完菜,在炫耀。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西红柿稍有点泛粉母亲就会摘回家放着,生怕有人偷走,而我们这群孩子就是小偷,总是惦记着别人家的瓜果蔬菜,常常在酷热难耐、路上空无一人的大中午行动。下午在村里溜达,不时会有震天动地的咒骂从丢瓜果的人家传来,从祖先到后代无一幸免,而我们这些作案者,则装出一副与我无关的同情,嘴里碎碎念,这是谁一个啊,太坏了!现在,儿时的伙伴都已成家了,遍布在新疆的各个地方,除了逢年过节偶尔会碰见,其他时候也很少联系。

            寻好友,不识故乡人,难遇好玩友

        转了大半个村子,才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三个小孩,较大的男孩带着一个小男孩在刚拆不久的破院废墟旁疯跑,站在一旁闲聊天的奶奶大声呵斥“回来!那个地方能去嘛!”两个小男孩像没听见一样一溜烟跑不见了,孩子显然跟不上他们。转头望向最小的女孩,一身粉色纱裙,脚穿红色的拉带布鞋,刚会走路,重心还不太稳,追着奶奶要手机,奶奶不许,她便坐在地上大哭,洋气的裙子沾满了土。孩子看向我,眼神复杂,看来,他在这里很难找到朋友了。

        我和孩子推着车子同路边的几位奶奶闲聊了起来,原来她们都是小学校友的母亲,七角地村的老居民,儿女都去了外地工作,把孙子孙女送回来养育,城里的孩子回到村里都成了土蛋蛋。时间真快啊,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他们都老了,如果不聊聊父母孩子,同是黄沙梁人,见面不相识啊!

        我和孩子在村里又转悠了一阵,再也没有找到年龄相仿的孩子。我们放慢了速度准备返回,看着孩子有点失落,我也很无耐。现在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做游戏连玩伴都找不够,这是事实。迎面来了一辆打药的小四轮,折叠起来了的打药架子还是占满了马路,我和孩子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边,小四轮从身边驶过,我想礼貌性地跟司机打招呼,可是小四轮上的人看上去似曾相识,皮肤黝黑,面容苍老,而我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了。

        遇老友,不忘姐妹情,好友即亲人

        正走着,巷道里走出了一位老人,她是奶奶的朋友王奶奶。王奶奶年近九十,身体还算健朗,独自一人居住,儿女也住在附近。我们上前打招呼,王奶奶挎着小榆条筐,拄着拐杖,佝着腰,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好像腰腿已经使不上力,重心都压在拐杖上。“王奶奶,你干嘛去?”我礼貌地问。王奶奶缓缓抬起头,“你是谁啊?”也许是因为阳光刺眼,王奶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眯缝着眼看着我。我是“锁娣的孙丫头!”担心王奶奶听不见,我声音放大了一些。“哦!你是锁娣的孙丫头啊!我想起来了,那年你还和你奶奶来我家玩过呢!”王奶奶笑着说,满脸的皱纹一下变换了纹路,像是一朵花儿。

        那是在奶奶临终前,病魔将她折磨的形销骨立,因为胃痛,整日只能蜷缩着。周末回来,奶奶就让我带她四处转悠,见见朋友,聊聊天,现在想来,才明白奶奶是在告别。那天,我和奶奶在路上碰见了王奶奶,那时的王奶奶已经八十了,走路直杠杠的,脚步轻盈,她硬拉着奶奶去她家坐坐。我把车停在了路边,和奶奶一同来到了王奶奶家,土院土墙土屋子,处处显示着岁月的痕迹。屋里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个油漆掉落的木制茶几,一排古董级的沙发。初春时节,屋里还是有点凉,王奶奶知道奶奶的病情,让奶奶躺在沙发上,王奶奶给奶奶盖上毯子,坐在她旁边聊天。看两位老人开心地闲聊,我出门掐枸杞苗。进门前我就发现王奶奶家房后的一丛丛枸杞已经长出嫩芽了,奶奶最近迷上了凉拌枸杞苗。约摸半小时,我进屋看见奶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很香,很实在,我走近奶奶也没醒。阵阵饭香飘出,王奶奶在厨房轻手轻脚地做饭,“丫头,回来了!你奶奶说饿了,我给她下个面条,马上好了,再煮烂一点。你吃不?”王奶奶轻声说。“我不饿,刚吃完饭没多久。我奶奶早上就是没有吃多少。”我眼角湿润了,说完转身出屋了。朋友有很多种,不知她们之间是哪一种,平时联系不多,仅是路上的偶遇,王奶奶就能把奶奶当自己孩子一样细致入微的照顾,奶奶也能在她家沙发上睡的踏实。也许她们那个年代,朋友可以比亲人还亲吧。

        “这是你的娃娃吗?稀罕啊!”王奶奶摸着孩子的头说,声音低缓,略带颤音,苍老的手指骨节凸起,如枯树枝一般,孩子向后缩了缩。我想起了奶奶,如果她还在世,也八十岁了。“喊太太好!”我命令孩子,孩子把头向后扭去,显然在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太太,他是不愿意叫的。话别后,王奶奶向前面慢慢挪去。看着王奶奶佝偻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妈妈快走,我们回去看《汪汪队》吧!”孩子催着我回家,一路上很兴奋,骑得飞快,还要跟我比赛。阵阵秋风掠过,钻进脖子,有些许凉意,秋天,果然来了。

        如今科技飞速发展,各种通讯手段缩短了距离,全球近在咫尺,人与人的情感距离却远若天涯。人们越来越忙,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人们充实的背后渐渐忽略了沟通,情味也越来越淡,快乐越来越少。百十亩地的小区,能住上千口人,天天照面的邻居却不认识,孩子们在小区里玩耍,手里拿着各种玩具,却找不到朋友。越来越怀念小时候,没有路灯,没有电话,黑灯瞎火的村中心十字路口就是消息站,人们或蹲或站就能聊几个小时,孩子们没有玩具,却能开心地玩到天黑也不想回家……

        上班的时间近了,我和儿子不得不回家----我们生活的地方。儿子很不想回去,可是我们别无选择,生活还得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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