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了，两岸青山被晨雾裹绕有些缥缈，乡间机动船有节奏的马达声打破河谷的沉寂，从小溪驶向芙蓉镇。
催眠曲般的马达声令人昏昏欲睡，朦胧间仿佛对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睁眼望去却是空空荡荡；合上双眼，那身影又清晰起来，原来是她。
三天前从芙蓉镇到小溪，和山里一群孩子同行，得知我此行是看望他们的仲老师，彼此间很快热络起来。有的问我来自哪里？有的问怎样让爸爸不吸烟？我反问他们胸前、背后衣服上的英文字是什么意思，没有一个说的出来。
去时的船上。（摄影 爱心人士）
一个女孩穿了一件红白相间的风衣，颜色、尺寸都和她相衬，黑里透红的脸、文静的笑容……衣服胸前有一个圆标记，里面是一个公司的中文名称。以为是衣服的牌子，旁边的小朋友解释说：“大山里的孩子都有一件。”原来是杭州一批爱心人士的捐赠。
交谈了一阵，孩子们玩耍去了，原本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的对面。
“你是小溪人？”我问她。
“在鸳鸯桥下车还要走一段时间”。这时她的表情隐约有些惆怅。
“是雨阳村？”
“比那还要远。到了那里还要爬一座山。”一个月前我从鸳鸯桥到雨阳村走了三个小时。比雨阳村还要远？还要爬山?我心里问自己。
“我们班的学习成绩不好，怎么办？”孩子低声问。
这提问不由让我把这孩子再打量一番。个子不高、有些瘦弱，圆圆的脸庞带着羞涩。
作为一个成年人，知道一个集体学习不好的原因很多，天资、学习方法、老师教授方式、各自的家庭环境……
面对小朋友的“大问题”，我回答说，你意识到学习成绩不好是一件好事，慢慢会找到原因、慢慢会有所进步。
相信这种“高屋建瓴”式的回答会让孩子失望，但是至今我也没有想出更合适的答复。
两天后的中午在毛家坪小学门前又见到她。很多人从鸳鸯桥到毛坪村的校车上下来，有老有少，少是学生，老是陪读的家长。原来为了读书，那女孩的奶奶带着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当地人的说法是“办饭”，就是城里人的“陪读”。
这孩子叫田欣怡，是这个学校四年级唯一一个班的班长，父母在广州打工，下面有弟弟妹妹。她家的准确位置是小溪镇郊溪村云峰垭组。
小溪乡已是大山深处，雨阳村不通公路，在它之上的郊溪村自然没有公路；“云峰垭”，仅从名上就能猜到它的地理位置，“云峰”是高处；“垭”是两山之间的狭窄地方，“具有自然封闭的地形”。
“今天你从家里走到鸳鸯桥用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两小时！？从鸳鸯桥走到雨阳村我曾经用了三个小时，那条路虽然狭窄，却很平坦，而云峰垭的高度是800米。去过田欣怡家的仲老师说，那条山路的陡峭程度至少三十度。他形容山里的孩子走起山路来蹦蹦跳跳，像“小山羊”。
晚上走进田欣怡的教室，孩子们正在做晚自习。教室后面有个“许愿墙”，上面贴着孩子们的各自心愿：做宇航员，当老师，“好好学习走出大山”，“爸爸妈妈有时间陪我”……
田欣垭坐在左起第一排第二个位置。
田欣怡的心愿在“许愿墙”左上角：“我想自己开公司”。这七字让我吃惊，身居云峰的孩子走出大山已是不易，开公司的难度更可想而知。
“我想自己开公司”。 田欣怡“
十五个孩子的不同心愿。
孩子们的心愿是纯朴的，也是稚嫩的，在成年人看来有些想法是异想天开。可是没有幻想，何谓纯真？
很想知道，她开公司的心愿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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