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华和孙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有时候她们的五官会重合。当你心里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经常看见她,甚至把别人看成她。
很多次,我将延华误认为孙林,一样的裙子,一样的长发,一样的笑容,一样的酒窝……所有的一样造成了我和孙林的相遇。
她看着我,可劲儿的笑。她道:“你就是那个冒失的男生,我想起来了。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眼熟。”
“你以前见过我?”
延华道:“开学的第一天,你拉住我的头发。”
我惊诧:“是你呀!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你经常把我认错,我像你女朋友吗?”
“不不。”我连忙摇头:“她不是我女朋友,你也不像她。”
“所以,你喜欢她?”
我没说话,向她匆忙道别。今天是孙林的生日,我们在饭店定了位置,同样是我们宿舍四人外加杨帆,还有三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应该是她室友。
我被胖子灌了点酒,酒量低,头有点昏,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恰巧碰到延华。看到我,她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这儿?”
“朋友生日,你呢?”
她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这样子,喝酒了吧。脸真红!”
“喝了一点。”
她说了些关切的话,就离开了。我回到座位时,孙林趴在桌子上睡觉。杨帆说她今天一句话也没说,喝的有点多。
这场生日会在孙林睡着后就结束了,冯染约了艾莉亚打台球,胖子被隔壁班的微胖女孩尤迪追得紧,尤迪是延华的朋友,两人在饭店走道碰到。杨帆和孙林的室友将她扶了回去。
温维对我道:“我们都知道孙林喜欢你。”
“但是她不知道。”我感到失落,明明靠近你,却偏偏躲着你,这不是有没有病的问题,我断定她心中有事,可想不通她会有什么事。杨帆曾告诉我,孙林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她的笑容只是个面具。我想进一步询问,但她嫉我如仇,不愿多说一句话,推开我离开了。
胖子说我偏执,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不是偏执。一件事开始进行,没有终点。
毕业前夕,孙林约我去爬山,那座令她颇有感触的山,直到黑夜无人,我们站在塔上,风向我们吹来,扬起她披散的头发,遮住她的脸颊,我帮她理顺头发,她直勾勾地看着我。
眼睛里的光辉与远方的城市之光一样,透亮明朗。
“周奎。”她道,像沉重的叹息。
“我喜欢听你说话,你说话时,眼睛里是寂静的。我喜欢你眼里寂静的无声无息。”孙林道,她说完这句话,浑身开始颤抖,抱住自己身体蹲下来蜷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动。
我随她蹲下来,用我以为的最亲切的声音问:“你怎么了?”
“周奎,你抱抱我。”她带着哭腔,我正准备抱住她,她道:“算了。我们下山吧。”说着站起来,擦干眼泪,冲我一笑,刚刚那个怯弱伤情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她拉着我的手,带我下楼,手指冰凉。我们在山下的酒店入住。树将窗户遮得密不透光,同时也看不见外面的光亮,关上灯,房间里就黑漆漆的。
到半夜,听到门外的声音,我惊醒过来,紧接着是小心翼翼地脚步声,离床边越来越近,我知道是孙林进来了,好一会儿,她才钻进被窝。
碰到她柔软温暖的身体,我才知道她脱光了衣服。“孙林,你?”
“嘘。抱住我。”
我抱住她的同时,她脱下我的裤子。黑夜中我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到她吃痛的声音和后来的娇喘。我将她抱在怀里,决心和她在一起,如果她躲我,我就找到她们宿舍,不让人欺负她,做她的避风港。
我想起她塔上的颤抖,现在身同感受,恐惧围绕在周围,害怕失去就不敢得到,或者从不承认自己已经获得了,这样就不会失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旁边褶皱的床单证明这里原躺了个人。我穿好衣服,去找孙林,被服务员告知她退了房间。我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是在通话中。
系里组织拍毕业照,我匆忙的拍完后,就去女生宿舍找她,她的床铺得整整齐齐,人不在。她的室友说她昨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毕业照也没去拍,她的电话变成关机的状态。
我坐在栖梧林的石凳上,第一次见到孙林时,她就在前面的坡上跳舞,和杨帆说笑,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阳光穿过树叶倾散下来,没有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我的名字。
快到傍晚,我又和她打了电话仍处于关机状态,她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一样。三天后,爸妈来学校接我回家,我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送我,我回去的时候,他们连忙帮我收拾行囊。
离开时,碰到往女生宿舍去的延华,她朝我微笑。巴掌大的鹅蛋脸浮现两个酒窝。
紧接着,我听到有人说,三阳湖淹死人了。我和延华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就被家人匆匆拉走。她不是我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也没来。走到学校门口,我给孙林打了电话,手机仍处于关机状态。
我们寝室四个人毕业后分道扬镳,很久没联系。毕业前两年我还和延华有联系,后面也没再联系。她向我讲起一个故事,22岁的她被告知她有个双胞胎的姐姐,只是姐姐死了。她母亲和父亲闹分歧时,她们都还小,妈妈是个强势的人,她强烈要求离婚甚至伪造了爸爸出轨的证据,不得已爸爸同意离婚并带走了她,导致她们姐妹分离。我没多想――那个姐姐会是孙林。
孙林的电话我留了很久,打过去始终没通过。直到去年在B市碰到胖子,才知道孙林自杀了,自杀的原因是抑郁症。
坐在对面的温维离开了,我忽然感到周围变得冷清。我回忆起和孙林在一起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的笑笼罩在乌云里,我明明能感知,却没能表达出来。她说她有病,她的意思是她得了抑郁症,她之所以颤抖是因为她害怕,她以为她得到了。
不。她从未得到!她一直再失去,失去家庭!失去亲情!母亲的期望像块巨石一样压在她身上,她胆怯又害怕却不得不向着悬崖跨出去。她害怕爱情也会如此……
我没去栖梧林,没去她自杀的湖,站在学校门口,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我仿佛看到那乘着阳光而来的笑,那飘逸的长发与蓝色的连衣裙,她踮起脚尖在喷泉池上旋转,像云一样的裙摆,离我越来越远,那是真正逝去的青春,永不再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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