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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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李锐先生的演讲感悟:

语言的困境和反省

仙台医专现日本东北大学，一百周年展览压轴戏便是鲁迅，“三千年第一伤心人，纪念鲁迅先生”

“语言的困境和反省”，什么困境，怎样来的，是否有可能突破，怎样突破，都得从“三千年第一伤心人”讲起。

鲁迅先生是中国新文化的一个代表性人物，对于鲁迅先生的作品可能由于观点和看法的不同(比如有的人比较自由的立场，有的人比较偏“左”的立场)会有不同评价。

但从历史发展角度来看，鲁迅先生无一是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向现代化转型过程中一位承前启后的文化巨人。他不但完成了自己的创造使命，还中国几年文化反省和批评的重任。所以他是“三千年第一伤心人”。

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原因在于，就是在那个阶梯教室，老师做实验前，有时会给他们放幻灯片。

鲁迅看到日俄战争中，抓住的间谍多为中国人，间谍斩首看客多为中国人，他们都在那麻木地看着日本人把自己同胞的脑袋砍下。他深刻反思:“与其把这么多的身体救活了，让他们继续当奴隶，当这种被人砍头的奴隶，或者当一个麻木的看客，我不如救他们的灵魂，让他们都醒过来”。这便是鲁迅先生对自我的一个反省，也是他对整个中国文化的一个反省。

我们稍微回忆一下中国现代文学史，看看历史的事实，我们曾经经历了倡导白话文的新文化运动及狂飙突进的全盘西化，全盘走向苏俄的过程，之后走向“文化大革命”的语言分化。之后才开始所谓的新时期文学创作。

文化大革命时期，李锐先生有幸成为红卫兵中的一员，成为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从宣言的红色海洋，从信仰的顶峰走到偏远的山村。然后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劳动人民，什么叫真正的中国。从那时，李锐才当时的中国不是课本上，电影里，歌曲里唱的那个新中国。

面对思想不曾开化的农民，李锐很多问题不知道如何回答，许多事情无法解释，这是他当时面临的一种精神困境。

讲到新时期文学，改革开放以来，主流话题导向是一切向前看，不老写“伤痕文学”——凡是“文革”苦难文学，有一个统称叫“伤痕文学”。“文革”渐渐成为了禁忌，成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话题。李锐认为“文革”应该反省，否则，就是中国信仰缺失的体现。

中国在三千年的历史进程中，逐渐形成了以儒家思想为中心的文化信仰。同时吸收了一些佛教和道教的思想。儒家思想不仅是“士”阶层以上人群的谨慎操守和道德规范，而且对下层民众思想行为也有深远影响。古代知识分子最高境界为帝王师，民众知道孝敬父母，兄弟和睦相处，夫妻相敬如宾，邻里互相帮助，做人讲诚信。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思想文化体系。无论哪个朝代，它都将成为一个超越时代的精神信仰。

说鲁迅是“三千年第一伤心人”是因为鲁迅那个年代这一信仰崩溃了，中国需要重新建立一套体系。新文化运动打倒孔家店，要废除汉字，请来德先生和赛先生，意图推动中国民主和科学精神的发展，但实际，“文革”后，多数人思想领域出现巨大空白。

鲁迅悲情名言:“从别国里窃得火来，本意却是要煮自己的肉。”

对比中西

西方的现代艺术，后现代艺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西方文明的反省和批判。和我们“文革”一样，他们的现代派思想潮流包括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发展背景为两次世界大战中。西方文化在几个世纪里，一直是全人类最高等级的文化体系，他们不惜用百年的殖民史，向世界推行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没想到，在这最先进的文化中心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似乎证明了一个事实，科学造出原子弹价值传统进行深刻反思，其中充斥着绝望的情绪。西方的艺术家是站在真理的尸体上发出哀歌的，整个西方的现代艺术的批判性和指向性是明确的。

中国的发展是和整个世界格局的变化联系在一起的。我们经历了东欧社会主义阵营解体，经历了苏联的解体和整个“冷战”时期政治格局的瓦解。同样问题，原来一直坚守的信仰遗失。当年那个红色海洋落下去的时候，并没有一个深入的，持久的，可信的，能激励所有人的信仰填补进来。富国强民是共同信念但不是信仰，信仰应该是对整个世界的一个解释，对人类未来远景的一个展望，而且信仰应该不会受一时一地的社会制度的局限，具有超越性。

中国与西方相似但更难，我们是双向煎熬，是自己的历史传统和引进真理的双重丧失。中国当代文学极度缺乏精神性。生动的故事，复杂的情节，典型的人物都有，但复杂元素背后，没有精神渴求，不能给人精神的推动。这就是困境。

鲁迅演讲“娜拉走后怎样”，说“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文革”后我们梦醒了。鲁迅讲到，娜拉走后会怎样的时候，曾经有个很核心的观点，鲁迅最关心的就是娜拉的钱包鼓不鼓，鲁迅认为，娜拉钱包瘪的，那么两种结果，要么饿死，要么回来。如今说白话的娜拉们，终于放弃了文言文，建立了白话文的语言规范，钱包鼓了一点，这不意味着我们就会有一个能让我们坚定信念的信仰，钱包鼓了的娜拉，也未必不会再一次走进深渊。

我们还有一个艰难的处境就是我们被金钱和权利禁锢。比如金钱至上，孩子被撞没人及时施救，老人摔倒没人敢扶。

用方块字深刻的表达自己，既是我们具体的生活处境的体现，也是我们深刻精神困境的表达。艺术创作不像开荒种地，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有任何可能努力一辈子颗粒无收，但是，只要你尝试深刻表达自我，那你就有可能在某一瞬间，在某一行诗句里，思接千载，于历史的文化长河中自由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