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卷缩在木箱中间,勉强地支撑着下垂的眼皮。今晚的夜幕中没有一丁点星光,货车孤独地在路上跑着,朦胧中看见“富士川”的路牌慢慢变小。
梦中我看见自己拼命地奔跑,一刻都不敢停留。背后远处妈妈疯狂地围绕着停车场在寻找,失声叫着:“浩介,你在哪里?”爸爸一脚踢翻垃圾桶,咒骂着“别喊了!”十指掐进头发里,急得眼旁偷偷滑下了泪痕。爸爸从来没在我们面前哭过,我想。
四肢的麻痹感让我提早醒来,货车停了,天却还没亮。我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停车场,而且司机肯定没检查他的货物。
确定了没人注意,我低头从入口处溜走。从路牌可以确认到了东京都的江户川区。我摸了摸兜中的一万四千块,除了这些,我一无所有。既不能联系亲戚,更不能求助警察,因为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跟着父母逃债出走。而我更是从他们的计划中出走了。
从来没有在早上七点前离开过床铺,而现在却不得不沿着公路走下去。四周鸦雀无声,甚至没有一只路过的野狗。
天亮后该去哪里?被发现了怎么办?如果没有逃跑,今天应该是中学开学了吧?爸妈会来找我还是继续上路?我倒不希望被他们找到。得找个公园喝水,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衣服。或许等到店铺开门要买点吃的,昨晚出发前就吃了点咖喱饭,还因为爸爸的唠叨不得不提前离开饭桌。
经过了好几个公交站,依稀靠着记忆中的地图路线一直走。
终于在十点出头,到了一个广场外,抬头能看见“东京站”巨大的站牌。
CD里传来吉他的弹奏,披头士著名歌曲《昨天》的节奏将我拉回到Bar Fab4的吧台前。我把威士忌一口饮尽,招呼妈妈桑再来一杯。
酒顺着杯壁滑到底,浅黄的布纳哈本随着杯子在我手中摇晃,灯光透过酒杯和威士忌折射在眼中,使我的目光又渐渐开始迷离。
到孤儿院开始生活前,我已经改用“藤川博”做名字。
我喜欢这里,院长希望我跟其他孩子能成为好朋友,但我不能。为了保守秘密。慢慢地我习惯了“啊博”的称呼,和一个人的独处。
新的乐趣让我没空去想以往,我爱上了雕刻。一把刻刀,一块木头,就可以过完一整天。不用上课时,我会拿着院长送的木头,给小伙伴们雕各种玩意,他们还会提出独特的要求。拿着新玩具的孩子等不及要向同伴炫耀,只有她,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那个小女孩像是不久前来到这里的,她显得有些悲伤,又带着点倔强。她会喜欢什么呢?汽车或者人偶怎么样。只记得那天她看着天上的云开心地笑了很久,那云像什么?
嗯,小狗。我决定为她雕只小狗。
那天下课,她从我手中接过刚打磨好的小狗雕像,紧紧放在胸前,稍微显得有些紧张,但随即便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咔嚓”
音响传出了退碟的响声,一看手表,快要到零点了。
“我现在要去一个地点寄信,回来后可以再喝上一杯吗?”
“好的,没问题。”
放下一万元,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我推开铁门走出了酒吧。
(Ps 改自《解忧杂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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