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炎热的8月,没人会为寒冷担忧。即使是在山顶,也不会太冷。更何况,那是我们去过无数次的山顶。渊子说,他闭着眼都能爬上去。那是一条被我们走烂了的路,那是一条我们每年都要走的路。它大概都认识我们了。
我和大部分人一样只带了一件外套。把它塞在最里边,应该是用不到的。穿好鞋子出发。42个人,真不少。一路上车里热闹得很,大家都是几年的驴友,互相打情骂俏、没个正经。一路上都情绪高涨。
没有什么阻拦,没什么意外,一路上行。和之前一样,大家也都不是很累,这是一次完美的徒步之行,至少在太阳落山前我是这样想的,
太阳一旦开始西行就会越来越快,在山上尤其明显。大家纷纷掏出头灯以便使用。我没有头灯,不过并不碍事,这么多头灯把路照的很亮。不过,晚上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我们人多势众,也就不会害怕。凉风习习,还很舒服。只是,8月的天不该黑这么快。
WechatIMG5.jpeg山下灯光朦胧,是起雾了吗?有的人开始唱起歌来。“啪”一只蚊子被拍死,“啪啦”无数只蚊子丧命。“哈哈哈”一波又一波的笑声,马上就可以大吃一顿,好好休息了。看见那道门了,那道残破不缺的门,走过那道门不久后便是山下的马路。不对,应该是柏欲,那个门上应该写着【柏欲】,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们走的对吗?身边的人都说我不长记性,都来了多少次了还是不记路。既然大家都说没错,那应该就没错。一个人总是容易被众人改变主意,一个人总是更相信一群人。大概是被擦掉了吧,我想。
继续走了半个小时,应该早就到山底了,可我们似乎还在刚才的高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大家开始怀疑走错了路,白天和黑夜的路有时候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山路,一些人终于按捺不住。可能是脚步慢下的原因,贴在背部的衣服有些湿冷,我从背包底抽出大衣,本来以为用不上它的。
四周的气氛有所变化,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严肃起来,走在最前边的八哥停下脚步,他一边拿着对讲机和队尾的张队说着什么,一边看着手里的导航图。
WechatIMG5.jpeg大家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我们不仅走错路了,还迷路了。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些人干脆坐了下来。八哥建议原路返回,但要回去又得一个多小时。意见开始出现分歧,大家都感觉到越来越冷,纷纷套上外套,我没有更厚的衣服了,只能来回走一走,让身体热起来。
坐在这里不是办法,大家都倾向于听领队的。按照往常我也是。但这一次,我不想原路返回。
我不是一个人。不想走回头路的还有章鱼、渊子。三个人,一个手台,两个帐篷,还有一些食物和水,我们决定继续往前走。其他人都跟着队长和八哥原路折回。
漆黑一片,雾蒙蒙,静默湿冷,大家也都不再怎么说话,埋头赶路。听不到大队伍的声音了。我们几个也不说话,彼此紧跟。
好像身后有亮光,有人跟在后边?我们朝着亮光大声呼喊,没有回音。不,那不是头灯的亮光,好像是个长方形,确切的说,是门框的形状。难道是那道门?我们没有说话,心中的疑惑写在脸上。仔细去看才发现,那光是冰蓝色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温度的确又下降了不少,哈一口气都能看到,谁都没准备厚衣服,我们都很冷。但我们都不想走,想看看那一抹蓝光。很奇妙的感觉,宛如仙境,却冰冷至极。我们都不由得搓手哈气给自己带来一丝暖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的?
没有任何缘由,但我们一致认为,这股寒气来自那道蓝光。而那道光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寒气逼人,我们再也忍不住,两排牙齿在咯吱咯吱打架,必须赶路了。就在这时,突然看到那蓝光下有人影,是他们。他们就在那里,看的真真切切,每张脸都一清二楚,太奇怪了,明明刚才还很远。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纠住我们无法前行,三个人抱在一起取暖,抖个不停。此时的我们一定很滑稽很狼狈。
他们站在门前,犹豫不已。是通过还是不通过?
他们站在门前,蠢蠢欲动。谁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胆大的夜机走到跟前,我们几个和他们一样屏住呼吸,看着他抬腿迈进门槛,可是他抬起的左腿一动不动,时间彷佛停滞,几乎每个人都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可是并没有。那边的人按捺不住,我们都想上前推一把。
一个姑娘上前抓住夜机的胳膊,就在那一刻,瞬间崩塌。他就像那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坠落,清脆动听的破碎声响彻山谷,那些碎片散落四周,又像棱镜一样,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晶莹通透,有一种说不上的美。
那个姑娘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甩掉落在自己身上的“肢体碎片”,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打破寂静,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四个字:胆战心惊。逃跑,失魂落魄,逃离那道门。但是,他们身后却出现了同样的门,同样的蓝光。谁都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有的第二道门,几分钟前还很宁静的山谷顿时充斥着歇斯底里嚎叫声。看着对面突如其来的混乱,我们却爱莫能助,三个人也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但他们根本听不到。夹在两道门之间,谁也不敢去跨过那道门槛,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们的脸上,耀眼蓝光,让我想起了阿凡达。我的四肢冻得发麻,但是他们看起来更冷,至少,比我们冷。我们得做点什么,也许有别的路可走,我们放弃了摆手呐喊,手台失去了作用,手机没有信号,打火机像是冻住了,根本打不着。我哆嗦着问他俩到底该怎么办。
又是一阵尖叫,原来那两扇门在靠近。那一张张脸就像是蒙克的「呐喊」,寒彻心骨。两道门越来越近,哪怕只是碰到蓝光边缘,一切支离破碎。有人放弃挣扎,干脆跳下山崖。又有几个人跟着跳下去。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也只能在眼里,我已经感觉不到寒冷,视线模糊,只剩下冰蓝色,慢慢的变成深蓝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我什么都听不到,逐渐失去意识,没有蓝光,没有喊叫,一切恢复如初,慢慢合上眼睛,刚才的一切是真的吗?
八哥、章鱼、渊子、我,车厢里只有我们4个人,42个人里的幸存者。
对面的渊子和章鱼还是抖个不停,嘴唇还没恢复血色,坐在旁边的八哥一动不动,面如死灰,耳朵上裹着药布。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不知道,只是时不时的用肩膀推推他,确定他还活着没出什么差错。我浑身滚烫,很难受,想去挠一挠,但双手也都裹着纱布,我也不再动弹。
这是炎热的8月,不应该为寒冷担忧,对我们4个人来说,车厢里却犹如冰窖。
那是我们去过无数次的山顶。渊子说,他闭着眼都能爬上去。那是一条被我们走烂了的路,那是一条我们每年都要走的路。它大概都认识我们了。
所以,它决定和我们玩个游戏。
上边的故事,是前天的梦。
这个梦告诉我们:天凉了,非战斗人士请多穿点。
里边的昵称是真实,
那座山也确实是爬得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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