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痒

有乌龟的沐浴者—亨利•马蒂斯

时代的痒

这时代的痒都不够彻底
痛也不当真
鲜血也泛着白色的渣子
你每天盛装参加华美的宴席
说这餐具真精致
你白天什么都能吃
什么都能吃
每天晚上
都吐出胃里的一点血丝

这时代的刀都不够锋利
夜都不够黑
白昼也不大明白
也没人在意菜正不正宗
爱真不真切
西西弗斯，西西弗斯
你身上有几个虱子
你像是用别人的一生
守着残破的城池

出土文物

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风华神采
也说不清楚到底经过了什么事
只是随着某个人的死去
我和前生的故事一起埋葬在苍老的云下
雨也下雪也下
也有日食也有月食
年轮越来越细密
语言越来越少，再后来
你们说的话我都不懂
像琵琶弹断了弦
像一大团墨滴在宣纸上
我再无勇气面对黑暗深渊
你看我温润如玉安然端坐
不是这么多年的漂泊习以为常
也不是这经年的寂寞磨平了眼里的光
只是我
历尽沧桑

游泳的哲学

放弃呼吸，猛地扎进去
趁时间没有注意
你已经进入另一个空间
短暂的逃避是没用的
如果你的双腿没有拍打出浪花
如果你的背部没有长出鱼鳍
你的快乐就是憋气的快乐
就是在死亡边缘的行走
水声让你想起大海
大海让你想起冒险
冒险让你想起热情奔放的南美
再次探出头，看到还是办公室又扎下去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妥协
再一次向生活低头
教练说你要扎下去，把头扎进水里
让身体飘起来
不行，你还是怕死
怕死学不会游泳
怕死去不了远方

似是故人来

前一天晚上你想好到时候说点什么
见面的时候，也只是说
路好走吗，天气又冷了
你倒了一杯开水
热气留在眼镜上
你就隔着一层水雾与她说话
隔着几道热菜，又过了几年光景
对着看不清楚的脸
说这个味道还不错
我们以前常吃的
那边的人影动了动
记忆的树林里也飞出了几只鹞子
冬天的饭店里
常常会有这样的对坐
上完菜服务员就消失了
想打壶酒，却不能大声说话
空气结冰了
你结了帐，打包剩下的时间
坐上一辆白色公交车
屁股坐下来，你看到微信有她的消息
原来
她转给你一半的饭钱

无缘由的雨

我常怨恨自己不能
像一场不可预测的雨那样
无边无际，倾盆而下
天黑地暗
不论人间在进行多么重要的工作
所有人都要停下来
看我下一场雨
直到守夜人耐心的堤防被一点点冲破
骂这场他妈的雨，赌咒发誓
指天骂娘
看放逐了理智的雨
一直下，黑夜接着黑夜
明天接着明天
看我下一场雨
看诺亚重新建造方舟
洪水泛滥而不止
但我还是怨恨自己
不能下一场不省人事的雨
不能让雨冲洗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