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吾妻:
近来总是身不能动,偶一动,总是觉得困难,不经意间扫过镜中,镜中之人竟是何人?苍苍白发,皮骨分离,唯有一眼神,依然炯炯,却是不服老的姿态。如今的你呢?韶光易流,却在那一刻冰封了你的美丽。不知你从沉眠中醒来之际,是否能够记起我,这个半只脚迈进棺椁的老人。
不愿想,不用想,不曾忘记自己的名字,那就好,那,就,好。
老来记忆就如抽丝,一条一条的被风抽走,然后织成云,化作雨,洒落不知名的角落,流走。记忆断层,杂事,繁琐,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不要紧的,最终,只余下你我,独属于你我的记忆,或者,只成为我的收藏。
鲜活的脸庞,灿烂的笑靥,风翻飞的军绿色的衣角,印上泥土的裤脚,手上摇动的饭票,在时光的慢镜头下,一点一点放大,清晰,成影,宿在脑海,成为所有的底片,永不褪色。尽管后来,离别成伤,相思成癌,你的影子下,全、尽掩埋。
你回首的那一瞬,我,无比坚信总有一日,你我会相逢。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后来,调任回来,我回归,你仍在原地。
今,谨以白头之约,书向红笺,再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以此凭证,予你不离不弃。
人生一世,漂浮不定,乃为浮生。浮生长恨飞蓬,我却只怨不公。前半生的辛酸苦辣,你我携手渡过,却无缘相持走过后半世的衰老残世。缠绵病榻的你,不诉药苦,只道苦药甜。爱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接受,却无法接受爱人的离世,徒留一人,衣带渐宽。然,黑暗的尽头不是绝望,是光明,是你生的希望,虽是零星,已然足矣。
生死相通,跨过死的门槛,就是生之门,在死的最后一秒,终于敲响生门。我的时间最后停留在你冰封的那一刻,而你的世界也停留在那一瞬。不用害怕黑暗的冰冷,时间的停滞,我在你身边,陪着你,陪你听最喜欢的歌;给你唱,月亮代表我的心;说给你,今日儿子娶了妻子,是一个温软的女孩。
三个月,短不过一眨眼,你昨日才离开;长不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分钟,双木非林,田下有心,仅此而已。
你醒来的时候,如果我在你身旁,以后我陪你去交电费和水费,你睡着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些事情如此麻烦,以后,我们一起,你忘记也无妨。如若我不在,不用恐慌,再等一秒,下一秒,我会在你身旁醒来。
你在长久的睡眠中,遗忘我,与我们的过往,无妨,你只要记住自己的名字就好,然后,待在原地,等我牵起你的手,为你撑起天的重量。百年之后的我,一定在身旁,与你共同沉眠,生同寝,死无同穴亦相依偎。
吾妻
安睡
丁酉年 辛亥月 丙辰日
爱在身旁,虽处极寒之地,且是热乎的。
身死心不曾亡,爱加持过得细胞流淌在血液中,缓缓流动,万古不朽。
在-196℃条件下,所有生物活动包括导致细胞死亡的生化活动,理论上都会停止。但,经低温保存手术并置于-196℃容器的人体,即便没有心跳,细胞也将会“永生”。这不是科幻小说,目前世界上有300余人被低温保存并期待未来能够“复活”。
而中国有了第一例,
桂军民 展文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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