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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汉江节选

静静的汉江节选

作者: 苗一之石 | 来源:发表于2019-03-28 11:11 被阅读156次

7谋杀

马富贵来了,拎着新鲜的蚕豆。马富贵说,他路过市场遇到一个卖蚕豆的认识他,非要给他装些不可。他牵心着姨姨,来看看,叫姨姨尝个鲜。马富贵说,高阳给姨姨买房,他一定支持。他给公司写了东西,说他不买这房子,谁要这套房子,与他马富贵没关系。但给姨姨买下,总比落到别人手里好些,“打断的胳膊还连着筋哩”。马富贵矮矮的身子很结实,浓眉大眼,方脸阔口,很有福相。“不管公司方面怎么说,咱们关起门还是一家人。”马富贵说,“不过,我媳妇还在公司。虽然下岗了,关系还挂在公司,毕竟还有一层联系。”他叫高阳慢慢来。母亲问起房子的手续,马富贵说:“手续,就是个房本子,公司里的人拿走了。他们说,要核实一下房子的面积。不过你放心,这个我完全可以要回来的。”高阳脑子里闪过公司退休办老刘的话:“一个手里有钱想买房子,另一个呢,不想买房想要钱。”母亲提到买房时她出的两千块钱,马富贵矢口否认,并指天发誓。

母亲说,马富贵狡猾得很,今天可能是来探听消息的。“老汉一辈子没生个儿女,马富贵是从小抱养的,可马富贵一直不知道。有一年春节,马富贵一家人到他乡下姨姨家去,马富贵的姨父酒醉后说了这事,马富贵才明白,他原来不是父母亲生。大前年父亲病重,想到自己可能活不长了,就把一千元存折交给马富贵。老汉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又重新活过来了。他问马富贵要存折,人家不给。老汉急了。一天,马富贵刚拉上领导出门,老汉躺到汽车前,双手紧紧抱住车轮子不放,就像临死的人从魔鬼手中抢夺生命一样。魔鬼没了办法,只好答应老汉。

高阳的三爷生性慵懒,吃饭时爱和村里人一起蹲到房前晒太阳。村里人叫这种地方为“人集”。他们都习惯端着饭碗蹲在人集上谈论村里新闻、城里的趣事。三爷嫌碗里的稀饭烫手,索性坐在地上,扯起大裤裆,饭碗往裆上一蹲,鼻涕拖得老长。三婆看不过眼,吼道:“喂,老贯千,你把鼻字擤了我给你五毛钱。”人集上哄堂大笑。三爷进城买盐,叫自行车给碰倒了。三爷见是一个穿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便就势倒下抱住车轮子,装着疼痛难忍的样子。中山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有陷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势,急忙将老大爷扶起。“对不起,老大爷,伤得重不重?我送您去医院。您坐到自行车上,我推您去吧。要紧不要紧?”三爷见人家急得掏出手帕擦着满头淋漓大汗,心里过意不去。“我看你这人蛮讲道理,又不是存心欺负庄稼老汉,医院你就不去了,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也不耽搁你。”中山装如获大赦一般,急忙从皮夹子里掏出两块钱给三爷。围观的人渐渐散开,就像石子惊开水中的波纹。三爷拒绝中山装的搀扶,慢慢起身,把棉裤上的泥灰拍干净,上酒馆去了。这是那年春天的事了。到了夏天,三爷在铁路边给儿子家放驴。儿子是前几年带着媳妇和孙子分家另过的。儿子在搬运队上班,每天到火车站搬运物资,从车皮上将外地运来的物资搬下来,有煤炭、化肥等,再将梁州的大米、蔬菜、桐油、藤椅、棕箱装上火车。搬运队的活全是吃力气的,但能够挣上现钱。农民有的是气力,缺的是钱。挣了钱的儿子买了牲口,想自己跑运输挣钱。驴子在铁道边吃草,火车一拉汽笛,驴子慌了,沿路基跑了几步便上了铁道,也许叫那个喷着蒸汽扯开嗓门大吼的庞然大物给吓坏了,愣愣地站在铁道双轨间的枕木上望着火车发呆。“这个犟驴日的耍牛劲哩。”三爷过后骂驴说。火车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车体带着惯性把驴掀翻切割了,一截子驴腿躺在铁道边很长时间,好像在等待失落的生命重归主体。三爷抱着那截驴腿不放,大声嚷嚷着,号叫着,对着已经停下来的火车,对着从火车上走下来的惊慌的身穿制服的人。谈判没有成功。三爷似乎从惊骇和痛苦中清醒过来,他把那截发热的、似乎生命尚未完全离去的驴腿塞到制服的怀里。驴腿半截已经被露水打湿了,却没有一点血迹,就像依然长在健步行走的驴子身上一般。这肯定是驴子的愿望,可你能躲过命运的手么?人类不就是在不可抗拒的命运之神面前,在不屈不挠、永不止息的抗争中生存、繁衍、进步的么?三爷倒在铁道上,双手紧紧抓住笨拙的、谋杀了驴子的火车轮子。制服们一商量,把三爷抬上了火车。围观的村民很多,但谁也不敢上前阻拦。乖乖,火车,你懂吗?又不是大马路上的自行车。制服边走,嘴里还嚷嚷着。第二天,三爷被送了回来,是被穿蓝制服佩红领章的人送来的。婆婆说:“天上的斑鸠,地上的驴肉。”高阳也分享了三爷家煮熟的驴肉汤。多香的驴肉呀。

三爷的儿子娶了个媳妇叫新娘,新娘娘家在汉江对岸的山里。村里人传说,新婚之夜新娘不让男人沾身子,是婆婆帮着五大三粗的儿子把新娘的双手绑住,帮着儿子成了好事。

油菜花黄灿灿地开了满山遍野。生产队的育种秧田里,要派人看管抢吃稻谷种子的麻雀。青黄不接呀,雀儿们已经等不到麦子成熟了。插在秧田里的竹杆上挑着一些碎布和稻草装扮的人。麻雀很精灵,它们三五成群小心翼翼向着幌子游弋,叽叽喳喳鸣叫,挑逗着撩拨着。一切反动派都是稻草人。真理的发现已经不光是人类的专利了。看田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弹弓保护撒在田里的稻种不被这些饥饿的雀儿抢食。发射的泥丸既能伤麻雀,又不破坏土壤。高阳和新娘看守着一块被绿油油的小麦包围的秧田。春天的和风吹得人暖洋洋的,大自然焕发着躁动的春情。布谷鸟在麦田里发情般叫着。新娘贴身处没穿小衣,浑圆的奶子在鲜艳的花布衬衫里蹦跳欲出。新娘头上总是扎着条碎花布头巾。她的儿子都快上学了,但少妇特有的光鲜火焰般地燃烧着她的脸庞和身体。新娘有时带着儿子一块儿来,后村的大牛经常来纠缠。“娃儿,叫声爸爸,看这儿有五块钱哩。”大牛拿出搬运队发给他的工资叫新娘瞧着。娃儿望着大牛,像只被逗弄恼怒的狗仔,追着大牛要。大牛故意躲闪着。新娘忍不住了,帮着儿子追着,三个人便糅成一团,浪笑着。新娘红润的脸上泛着光,像喝醉了酒。大牛捏着新娘的奶子说:“我要给你喝糯米糊糊哩。”大牛一边说,一边把手往新娘的下身摸。娃儿以为大牛在欺负他妈了,张开嘴哇哇地哭。大牛撒了手。新娘一边哄着儿子一边说,她要看看江水涨了没有,她想这两天回娘家去一趟。新娘叫高阳多操个心,叫他儿子不准乱跑,免得叫狼叼走了。新娘走了,脸上怪怪的。大牛给儿子五元钱,跟着脚也走了。河边,大片的芦苇淹没了人的身影。野草丛中,布谷鸟欢叫着。芭茅高高地举着坚挺的红缨直刺天空,野花飘香,庄稼发疯似的往上蹿。

生命短促呀。

大牛是个强壮的毛头小伙子。大牛的爹在十八年前剃掉头发和胡子、眉毛,由媒人领着到江那边的山后面带回了他娘。

大牛帮新娘往自留地里运肥,从猪圈里把混合了草皮、垃圾的猪粪起出来,装上架子车拉到麦田边上,准备给夏收后的秧田施肥。粪车从高阳家的地坎通过。地里的洋芋开着白粉粉的花朵,乌油油的洋芋叶子宽大肥厚,生长旺盛。被青春的野火燃烧着情欲的男女轧过孕育着勃勃生机的庄稼,沟垄被轧平了。高阳的母亲心疼得抱住粪车的轮子,想要阻止它再次通过。疯狂的车轮从母亲的身上轧过去了。母亲哭喊着追到大牛家要讨个公道。院子里围满了村里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说话。没人去惹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没人去得罪那个漂亮风骚的媳妇。大牛的父母都躲出去了,母亲去抱大牛的腿,被新娘的双手挡开了。母亲躺在大牛家的堂屋里哭诉着,喊天天不应,呼地地无声。

新娘从外面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大叫水缸里投老鼠药了,她在水缸脚下找到包老鼠药的纸片。暗中下毒要夺人家的命哩。新娘喊叫着,撺掇几个人要到公社去报案。他们用搪瓷缸子提取了水样。“她想暗中下毒,毒死人家一家人哩。”几个本家老女人安慰着,搀扶母亲往自己家去。       

8.祭祀

高阳给马富贵打电话,问房本子要回来了没有,马富贵说:“还没有。我这里你尽管放心,关键是公司里,看人家叫不叫你买?要是公司叫你买,那你买就是了。我们之间不牵扯什么。”高阳在电话里只好说:“那你抓紧点,让你费心了。”电话挂了,高阳心里嘀咕着:要是不把房本子从马富贵手上弄回来,就算你把加装阳台的九千块钱交给公司,和马富贵的官司怎么扯?这套房子,马富贵也是有继承权的。那样,就把棋子逼到了死路。必须先和马富贵敲定才行。

高阳想回乡下去,一来看看老宅子,二来想到父亲和爷爷的坟上去烧个纸,祭奠一下。虽然现在满街都在卖印制好的现成冥钞,还有金山银山、轿车家电、气派的四合院以及金童玉女等。但高阳还是想用习惯的方式,买上麻纸,自己用一百元的现钞压印。记得爷爷去世后,父母亲就教他如何将十元人民币正面朝下,压在叠放整齐的麻纸上,左手按住人民币的边角,右手用力拍在人民币的正中位置,这样就算是制成了一张,气氛肃穆庄严。整个版面要事先测量计算好,不能浪费麻纸。边角的地方,用全国通用的十斤粮票补印。也许,先人们在冥冥之中,测试着后辈儿孙的虔诚之心。那时,哥哥到外边修铁路了,家里就父亲和高阳两个男人,祭祀重任,就历史地落在他的肩上。这也许就叫香火吧。父亲去世了,家道陷入困境,但祭祀祖宗的活动是不能间断的。腊月年关,高阳厚着脸皮,向同住一个院子的下乡知识青年借了张五块面额的钞票,好将它作底版给先人压制冥钱。高阳害怕人家不借给他,坚持说是给先人制纸钱才借用的。他不相信有人会借钱给他用。也许正如高阳担心的,那位女知青不愿借钱给他,才说没有十元面额的钞票。五块的面额虽说不是最大的,高阳也满足了。

父亲和爷爷的坟,在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被夷为平地。深埋在地下的先人,是否能够看见他们头顶上的黄土地里红薯藤蔓正旺盛地生长着?密密匝匝的红薯叶子,把黄土地盖得严严实实。高阳用手把红薯蔓子扒开,在露出的一小块黑乎乎的、潮湿的、散发着芳香的泥土气息的土地上,放上纸钱点燃。先人们来领钱吧,高阳来看你们了。拿上钱,想买什么就去买吧。你们想买吃的就买吃的,想买穿的就买穿的,想抽烟想喝酒,都可以到超市去买,喝的用的,应有尽有。现在社会发展很快,不像你们在世的时候,缺吃少穿、忍饥挨冻的。高阳的眼泪止不住簌簌流了满面。野鬼快走开,不得到这儿哄抢,这是有主的。先人们拿上钱去花吧,家里一切都好,你们不必挂念,拿到钱就远走高飞。敬烟,敬酒,敬菜。先人们,没有你们,哪有我哩。

              9.跳蚤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报纸上报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开头总有这么一句话。风雪送春归,百花迎春到。一次,一位老三届的表哥问高阳四个乘法公式,高阳说不上来。表哥写给他看。社会变革给这片沉寂的土地带来了一丝希望的亮光。教室里,报纸上,到处都说着一位科学家这样的名言:在科学的道路上是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在那崎岖的小路上攀登,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严酷的生活丝毫也不改变其自身的法则:在贫穷屈辱的现实生活中的人,却偏偏要去寻找灿烂美丽的精神世界,用来安慰他们受到伤害的脆弱的灵魂。高阳沉醉在数学奇妙的迷宫之中,他渴望通过学习,飞出这片被群山环绕的、束缚捆绑着他、见证他的屈辱和痛苦的土地。从厚厚的书本里,高阳看到多少天才能人走过曲曲折折的不平之路,多少诚实善良的贫民百姓被生活的车轮轧碎。他想用自己的勤学苦练为自己,为社会的公正、平等和进步做些事情,决不能枉活一生。

冬天,狂躁的北风刮破了糊在窗框上的报纸。高阳用簸箕来抵挡刺骨的寒风。一阵猛烈的呼啸,簸箕被掀翻了。寒风就像巨人,只需用手轻轻一推,挡住它的任何东西都将土崩瓦解。寒风肆虐,冲进草屋,被子里冰冷如窖。高阳冻得瑟瑟发抖。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后半夜了。手僵了,脚也冻僵了,他只好从冰冷潮湿的被窝里爬出来。高阳发烧了。他想,明天肯定又不能到学校上课了。狂怒的寒风在院子里发泄着它的淫威。棕树扇子似的叶片呼啦呼拉地响。冷啊,冰冷的脚把寒气传到心窝。脚暖和不过来,就是睡不着觉。

夏天,啊,美丽的夏天,亲爱的夏天。炎热的夏天给高阳减去了许多担忧。蚊虫毫无遮拦地叮咬他,可还有比蚊虫更厉害的跳蚤哩。那一年,高阳特别爱招惹跳蚤。处在同样的地方,别人都感觉不到,高阳身上、腿上却爬满了跳蚤。他一边读书,一边伸手到痛痒的身上触摸,逮住运动灵巧的跳蚤。高阳用手捻着跳蚤,吃了血的跳蚤乌黑油亮泛着红光。在青脆的掐挤声里,高阳的指甲染得鲜红。高阳即兴作诗《跳蚤》:

哎呀,跳蚤

没有你跟我呀

亲密接触的好

  那多情的瞌睡虫

  肯定要吻我的腰

哎呀,跳蚤

脱去你的铠甲

      我要触摸你温柔的心

  我要跟你结婚呀

    我的跳蚤,亲爱的

我梦中的情人

初中毕业后,高阳报考了中专。中专毕业,可以进工厂当技术员。首先得把生活问题解决了,稳定下来才谈得上发展。但是,饥寒交迫的生活拖垮了他的身体,高阳的肠梗阻又犯了。大夫说,只有住院动手术,才能把他的病治好。尽管高阳的分数超过了中专录取分数线,但他无法参加身体检查。在关键的时候,命运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学校的老师和校长买了白糖来看高阳,告诉他地区重点中学录取了他,希望他好好养病,尽快恢复健康,到城里的中学报到上学。校长说,高阳是全镇考得最好的学生。

哎呀,校长,我多想回学校门口抱那棵柳树呀,我真想亲它一口。

三狗也到医院来看高阳。三狗说,考试前嫂子跟他妈吵了一架,狠心的嫂子竟然把他的书全烧了,他上学无望了。他说他不想惹他妈生气,要回生产队劳动去。他妈为他上学的事情总是和嫂子吵架,闹得全家不得安宁,而母亲深夜的哭泣更是让他撕心裂肺。三狗说,我几次提起菜刀都想把泼蛮的嫂子杀了,可一想到可怜的母亲就心软了。三狗说:“熬吧,受苦的日子总会有尽头的。”高阳劝他继续念书,很好的成绩不上实在可惜。三狗只是淡淡地说:“你也不用劝我。前一阵子老师也到我家去了,叫我到学校补习,明年再考,说书是不成问题的。我主意定了,书是可以再买,但心撕碎了怎么补呢?”三狗很悲哀,他劝高阳保养好身体,说:“一中是重点中学,将来考大学希望很大。你会前途无量的。”三狗冲他笑笑,走了。

高阳一进城就感觉到他是多余的。城市接受的是花花绿绿、光光彩彩、吵闹与欢笑,高阳在农村里并不起眼的破衣烂衫,在城里却招来询问和蔑视的眼光。城市高举着千万条皮鞭抽打他的脊背,排斥着他的存在。城乡之间、贫富之间悬殊的差距,像一条大河横亘在高阳面前。高阳拖着大病初愈的疲惫身体飘浮在茫茫人海。他尽量避开城市之鞭,绕着走城外的乡村田野,实在绕不过去就贴着城墙根走。同学们大都瞧不起这个羸弱多病面容苍白衣着破烂目光游弋飘忽的少年。他成了同学嘲笑的对象。高阳经常缺课,沉重的包袱压在他心上。一天,邻桌的一位女同学说:“这是昨天的笔记,你拿去抄吧。”同学的语调是平淡的,高阳却感到很是惊讶。当他看到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时,他相信了,还是有人在关注他,想帮他。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获得了新的涵义。老师伸出了援助之手,免掉了高阳的学费。农村的学校没有开设过英语课程,加上高阳开学后三个月才报到,在当时,英语成绩并不计入高考总分,他只好把英语放弃了。其他功课的考试成绩和同学的差距逐渐缩小着。衣服穿得破烂些但只要能够御寒,别人的讥讽和笑话也可以忍受,可吃饭的问题实在难以解决。钱,从哪儿弄钱呢?饿了,高阳就啃几口干馒头,馒头啃光了就只好挨饿。好心的亲戚们聚在一起商量高阳的生计学业问题,哥哥答应每月给高阳寄七块钱助学。夜深了,北风吼叫着。亲戚们在隔壁的屋子里谈话,高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眼泪从脸上流到耳旁流到脖子里。

我的未来不是梦。

“电子云在绕核运动时……”化学老师带着四川方言讲着分子结构理论。

“商品的价值量是由生产商品所需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

“否定之否定规律是宇宙的根本规律。”

妈妈,那顶草帽,它离开了我,哦......

高阳因肠道病住院一个多月。大夫说,出院后要加强营养,吃饭规律非常重要。不要劳累,不能生气。高阳非常虚弱,又没钱买营养品,连起码的饭菜都难以保证,还要上学赶功课。老师叫他休学一年,等明年再来。高阳说不行,他急于把学上出来找一碗饭吃。老师勉强同意了。

一位来自八百里秦川的数学老师,矮个子,方脸,红光满面,双眼神采飞扬。老师讲课秦腔秦韵,思维敏捷、严谨。在讲几何证题术时,秦人幽默地说:“你们梁州人不是爱吃面皮子吗?而做面皮必须经过的程序知道吗?要做面皮,必须要有大米。要大米,则必须经过育种、插秧、灌水、除草、施肥、松泥换气、晒田、收割、晾晒、去壳去皮,米要泡胀、磨浆,等等等等。要想有C,须先有B;若要有B,则须先有A。由A到C形成链条,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面皮好吃,程序很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呀。生活是这样,证明数学题也是这样。只有勤奋、严谨和踏实才行,可来不得半点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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