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故人

亲爱的琼姐：

见字如面，问安！

你知道的，我从不是个会煽情的人，但这封信也许会显得有些许煽情和矫情，那么请允许我任性这一次吧。多少次想着能给你打一个很长很长的电话，或者发一个很长很长的短信，诉说着心中无尽的思念，还有这许多年我的所见所闻，别无目的，只是每每想起那几年在一起的时光，总会感念各位如亲如长般的领导给予我的关怀和温暖，特别是你，我亲爱的琼姐，于我如师如友，更甚姐妹，但无奈总也没有勇气，多少次编辑好后，又快速地删除掉。

我总是会抱怨，为何在后来的这许多年里，再没遇到过像你们那样的人，以至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社恐，因为，心中有太大的落差，慢慢的，我竟变得不愿违心地去讨好任何人，所性就不再与人过多交流了，颇有种厌世的感觉。后来我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克服这种状态，今日才终于有这份勇气，用拙劣的文字，把我们的那些过往，写进这封信里，也许有一天我会有更大的勇气将它誊抄下来，邮寄给你，但到下一次我们有幸再见面的时候，我绝不会承认曾经给你写过信，因为你知道的，在你们面前，我一如既往是那个羞涩的年轻人。

近来，我总觉身体大不如前，各种小毛病不断侵袭而来，尤其记忆力下降得厉害，写这封信的念头在我心中起了很多年，也很多次了，寻思着再不写，会不会有一天老年痴呆突然提前而至，我终会忘记你们，由此各种恐惧不觉油然而生。

可能真的到了这个年纪，衰老的各种特征凸显，我变得会时常怀旧和各种忧思。想来，这已经是我离开大家的第九个年头了，这九年里，多少次梦回萦绕，跟大家在一起奋斗笑闹的情景总在梦中出现，只是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勇气再踏上那片故土。

各种猜测和疑惑总也挥之不去，这其中竟不知是因为羞愧或者是相隔的时间太久，总想着离开了那个梦想的圈子，这使我有种罪恶感，背叛了自己的梦想，也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如今时过境迁，曾经的那许多人是否还会相知？是否还有共同话语？甚至会不自信地去想，故人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及模样？这些疑问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无底深渊，时不时地叩击着我这还在小心翼翼跳动的心脏。

九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它足以让一些人和事变得面目全非，你也许无法想象当年在你手下干活的那个自信、顽强的愣头青，如今是怎样的心境和模样。

那就先来说一下我的情况吧，脸上有些许褶子了，所幸五官还没有变形，体型貌似又宽厚了几分，显得更加孔武有力了，这于我而言，无疑是一种心酸和痛处，炊饼脸显得更加圆润了，当然，亲友长辈说这是福像，旺夫旺家，这也许是我能仅有的一丝安慰吧，哦对了，还有一个喜讯，去年跟你说过的，家乡那条路终于有消息了，经过全体居民的不懈努力，等待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得到了肯定答复，相信很快就会动工了，而我从中收获的最大好处就是与人吵架的本事见长，关乎其他情况，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差，一切都刚刚好，能让我炫耀的可能就是我再不会因为情伤自我摧残，再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劳心费力，如今能守着小家庭安安稳稳过日子，就一切就都刚刚好。

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偶尔焦躁，但更多的是心安。已不记得是多长时间之前了，从别人那里无意间听到故地故人的人事大变动，这其中可能有悲有喜吧，在这儿我也不知如何跟各位表示祝贺或者是安慰，那一切称呼就按我在的时候来吧。别人的境况我其实并不太知晓，只知道你是高升了，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心中无比激动，想着努力的人，总不会被辜负。

心中始终记得那时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这样不为自己努力，能成什么事？”这话听来可能有些刺耳，但我明白这是对我的勉励，以及你恨铁不成钢无力的急切感。所以在后来的这些年里，我只记得一个道理，目标无需太大，但要付出全部努力去做，我将这当成信条一样去奉行，虽不见什么大的功绩，但心里再没有过自愧。

要说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怕是再无机会穿上那身蓝色制服，从离开的那一刻，可能就已经注定了梦想被摔了一地，稀碎可见，可再无圆满的一天。

但回念一想，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只要穿上那身纯黑制服和那双作战靴，身姿便毅然挺拔，那一句“忠诚卫士”便刻进了灵魂，无需任何话长理短或者情长纸短的修饰。于我而言，那几年的摸爬滚打便足以令我回味一生。

说到这儿，那些记忆便又无理地爬上来了，那年刚毕业，还未褪去青涩，便匆匆忙忙来队里报道了，那紧张的心如同小鹿乱撞，无处安放，以至于连最简单的表格都打印错了。后来在你耐心的教导下，我渐渐步入正轨，也不知是否有自恋的嫌疑，反正我觉得那几年表现得还不错。感念于何老大的慷慨收留及各位领导的关爱，我投入了全部精力和情感，这情感竟胜于爱情，以至于我去申请离队时，走出何老大的办公室，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眼泪奔流而出，那种不舍无法言喻，比离开恋人还要痛彻心扉。

要说为何会这般留恋，其实我也不太懂，这里面怕还存着我个人的些许虚荣心，只知道那些经历其乐无穷，苦却乐着，那些人可爱无比。还记得那年春节，何老大亲自下令：“小燕子，春节的时候你去路面上站岗吧。”哈，这真是有种被嫌弃的感觉，因为听说从来还没有女生被安排去路上站岗过，而且大冬天的，路上的情形可想而知，冻得只跺脚，路上行人急切回家团圆，若是堵车排着不见尽头的队伍，车辆喇叭刺耳鸣叫，面临这种情况，执勤人员难免会被怨骂，为何要让我去面对这些？莫非老大是觉着我多余？亦或是其他？这种种猜测实让人心力交瘁。后来食堂的阿姨说：“小燕子，领导是觉得你形象好，让你去站个形象岗呢。”虽然不知领导的心思到底如何，我姑且偷着乐一会儿吧，管他是嫌弃还是形象好，反正我是开开心心地去路上“耀武扬威”了。

除了站岗，我还皆代着队里的送饭师傅和宣传员，席地而坐，盘腿便是餐桌，有些盒饭到手时便已没了温度，风雪的侵袭让手指早已没了知觉，握着拳头拿筷子，快速干完一餐，肚饱便有了力量。我们大概多是刚刚二十来岁，有个别的可能刚刚成年，本可以在除夕夜里，与家人围着饭桌团圆守岁，而我们却心甘情愿站在清冷的街头、乡道上瑟瑟发抖，只为守护万家灯火阑珊，这一群与我同龄的孩子们在镜头前喊出：“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那一刻我热内盈眶。

结束一天的忙碌，带着疲惫回归队里，等候齐聚一堂便愉快开餐。此时想必城中乡间已万家团圆吃毕年夜饭，属于我们的狂欢时刻才刚刚开始，两个锅子，几碗热羹，几盘冷炙，几瓶饮料，酒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前半夜守得万家灯火，后半夜还要护得万家安宁。聚餐开始了，此时便再没有了领导和下属的区别，全是弟兄，一齐举杯敬岁岁平安。

我虽不太参与队里组织的体能和技能训练，但偶尔也会被拉去当个陪练或者靶子，偶然间学来的一些小技巧让我勇于面对社会的腐朽分子。得益于几次大型讲演的机会，让我在后来无论面对怎样的场景，从来也是不卑不亢，直抒胸臆。

种种故事还有很多，欢喜的、苦恼的还有太多，在此便不再多言，这些年，除了经常回忆起那些事，同时也牵挂着那许多人，我时常责怪自己，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竟能狠心到跟大家断了联系，对大家的一切事物全然不知。

首先我想问问曹叔，曹叔估计是早几年就已经退休了吧，他老人家顾家，下了班就回家，所以跟我的交流并不算多，但就是这个可爱的老头子，在我失意逃离后，竟能支持鼓励我，指责那不负责任的人，我说不出些什么感动或者感谢的话，唯愿他老人家安康幸福。

还有俊哥，儒雅君子，舌战群雄，妥妥地充当了人生导师的角色，听说有点惧内，在我看来倒不见得，这是出于对爱人的尊重而已。

对了，还有我亲爱的九九小朋友，不知18岁的年龄差，算不算的上一场忘年交，总之二十几岁的我，和一个幼前小朋友处成朋友，天知道能怎样纯化我的心灵，只是如今时隔这么多年，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心中很有期待。

至于其他人，那群一起疯耍的孩子，现在估计也都是油腻大哥大嫂了，我也不敢再去许多地怀念他们了，就不再多说了。

如若方便请代我向各位领导及伙伴们问好，也代我向姐夫、九九、比比问好。

期盼在来年能与你见上一面，期待一场相离十年的倾诉，龙城四月紫荆怒放，满城芳菲，我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