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英国病人》有点替它可惜,同名电影凭借九项奥斯卡提名名声大噪,远远遮挡了这本书自身的光芒。我对这本书的喜欢远超过电影,其实对于一个早已看过电影有着先入为主观念的读者来说,这是挺难得的一件事。
皮柯耶尔在《英国病人》的导读中说“一个湮灭的时代,也可以是觉醒的时刻,这就是故事要告诉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二战期间,托斯卡纳一座废弃的修道院里,四个人在此相遇。“英国病人”烧伤严重,不能随大部队转移,女护士汉娜因为厌倦了战争,厌倦了战争带来的奔波,选择留下照看这个唯一的病人。后来,汉娜父亲的朋友,她的叔叔卡拉瓦乔偶然得知这座修道院的情况,也来此生活。最后一个加入的是排雷兵基普,他每天一大早就外出工作,拆除之前由于战事,军方在附近埋下的炸弹。这份工作使得他每天都像是人生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回到这座修道院里休息。
四个流离失所的人慢慢也向彼此袒露自己的曾经,书中不断出现闪回,四人与各自痛苦的回忆纠缠。他们都曾在战争中失去家人、失去爱情、失去健康……如今他们远离战场,依旧无法忘却这场战争带来的苦痛。
《英国病人》中有句话很能映射当下社会,“生在一个地方,又去别的地方生活。一辈子都在挣扎,不是为了回到故乡,就是为了离开故乡。”汉娜有时会想起她的童年,窗外有两棵摇摆的杨树,她枕着雨声和树声入睡,也会想起她和父亲、继母在一起生活的两年,在斯古塔玛塔河边,在乔治亚湾。书中又是怎样描写她现在的生活呢?在一次汉娜回忆往昔后,书中写道:“这里的花园枝繁叶茂,她却连一棵能靠着睡眠的树都没有找到。”基普呢?作为一个印度人,他在这场战争中为英国人卖命,每天拆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炸弹,卷入这场与自己无关的漩涡。他常常与汉娜谈起自己的哥哥,谈到他哥哥对英国人的憎恶,我觉得那更像是他自己的挣扎与困惑。
所谓“乱世佳人”,当然,书中写到爱情。一处是“英国病人”与他战友妻子凯瑟琳的婚外情,这也是电影的主心骨。另一处是基普与汉娜的日久生情,其中一句话最戳我内心——“他身上有些东西是她想知道的,想了解的,想躲在里面,想借此不用变成一个大人。”
然而,投在广岛、长崎的原子弹打破了这座修道院独有的宁静,基普涌上身为黄种人的戚戚然和愤怒。就此,四人分道扬镳。
多年后,战争早已远去。基普在佛罗伦萨定居,成为一名医生,有两个孩子和一个爱笑的妻子。他有时也会想,汉娜现在在做什么呢?汉娜?“她的肩膀碰到碗橱的边,一只玻璃杯落下来。”这是书的末尾,到这里,故事也就结束了。
我非常喜欢迈克尔翁达杰的文笔,他把小说写得像诗歌一样优美。在这背后,是他庞大的知识体系,《英国病人》就像《国家地理》一样,为你悄然铺开北非沙漠的地图。他告诉我们,“沙漠是一片沙布,随风飘扬,永远不会被石头钉住,早在坎特伯雷存在之前,早在战争和协约拼画出欧洲和东方之前,沙漠已经有过一百个不同的名字。”迈克尔翁达杰笔下对沙漠的描写,读起来似乎每一页都是漫天黄沙,让你对那辽阔与孤独的地方心驰神往,所以你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虔诚的流浪者,他们走进一成不变的沙漠,看见的是光明,是信仰,是色彩。
一九四五年的世界千疮百孔,托斯卡纳的这座修道院就像一处避风港,对他们敞开。他们的过去被对方掀起一角,展示着各自的狰狞,黑暗中无名又无声的抚摸最终也没能熨平他们埋藏心底的苦痛与挣扎。若干年后,当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基普回忆起那段时光,也深谙其中暗藏着终将天各一方的洪流。那么,就像凯瑟琳说得那样吧。“从这一刻起,我和你的灵魂,找到便找到,找不到就是没了,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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