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Tekapo工作之后,因为老板、同事和室友都是洋人,生活第一次转离华人圈。我更加强烈的意识到,他们几乎只知道中国近现代的某些事,而对我们古代的历史和传统一无所知。
头几天,我的同事——一个特别友好的女生,从客房捡了一把客人留下的油纸伞。她很喜欢那把小花伞,我挺开心的,直到她说:“I am a Japanese now”。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我们也有这种伞,日本的伞应该还是从古代的中国传入的呢!
这类似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我想,他们是先喜欢了日本这个国家,所以才接触那么多它们的文化吗?可不可以反过来,某一天或许因为对中国的文化发生了兴趣,然后决定对我们的国家稍加研究,继而了解我们的差异,并体谅我们的现状,并减少对我们的偏见呢?
我想起了几年前王力宏在演讲中多次提到的“软实力”。这个术语是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首创的概念,描述了利用积极的吸引力和说服力来实现外交政策目标。比如通过歌曲或电影,让别的国家对你感兴趣,从而去学习你的语言和文化。我突然更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力宏一直把“用音乐建立中西方的联系”作为自己的使命。原来,很多东西直到真正在海外生活了才会感同身受。
所以,当一位新西兰阿姨告诉我,第二天会有中国民乐团来Tekapo演奏时,我的心澎湃了。我深知我们所习惯的情歌并不会给西方人深刻的感触,反而多数国人提不起兴趣的民乐才是中华文化的重要标签。
澎湃之余,我又有一点担忧——天气预报表示这几天有雨,气温直逼冬天。他们的场地是好牧羊人教堂对面的草坪,这样的天气会允许户外表演吗?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有观众吗?要知道,那个时候正值晚饭时间,那个位置的路人一定寥寥无几。民乐又是一个尴尬的角色,一方面在中国非常小众,另一方面又和西方相差太大。在文化上,我们努力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可我们又真正有多少影响力?
我始终觉得,在现今社会里还在学习没有市场的传统工艺或是民族乐器的人,内心一定住着崇高的理想。如果没有人为他们的表演驻足,他们会很伤心吧?除了向同事和客人散布通知之外,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祷告了。
昨天,在老板的鼓励下,我得以提前结束工作去支持他们的表演。让我惊喜的是,这个神秘的民乐表演,竟然收获了不少关注,这中间大多数是本地打工仔和居民。有些人虽然没有计划呆太久,但也前来表示支持;我的其中一个同事也担心没人知道这个活动,告知了一些他的朋友。我低估了Tekapo人的善良。
更让我惊讶的是,表演者竟然都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观众的鼓舞,他们每个人都洋溢着快乐的表情,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一个多小时里,他们表演了唢呐、二胡、长笛、琵琶、民歌,也唱了几首抒通俗情歌,包括一首好听的原创歌曲。当听到《你不知道的事》时,我开心地不得了,毕竟正是因为王力宏的《恋爱通告》那部电影,我才对民乐感兴趣的。人生偶尔的出现一些完美循环,总是那么感动人心。
虽然表演中音响设备出了状况,但这并不影响表演者和观众们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因为这个镇上有着包容和爱的底色,所以不会有人去嘲讽为梦想而努力的人。况且,虽然只是非正式的小型表演,但他们技艺却非常高超。我相信,镇上的观众也一定感谢他们为Tekapo简单的生活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我本来是带着紧张的心情前去,但真正到达现场,看到每一个人的轻松和快乐时,却突然明白“改变世界”这件事情本不必那么严肃。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改变世界,也因为在此同时世界却因为每个人的努力产生着微妙的变化。
后来,我了解到他们来自中新国际文化艺术交流协会,每一个人都是非常专业的演奏者,经常会出席一些民乐演出活动。而Tekapo这次的活动是他们上周才想到,大家临时拼凑在一起的。听说他们还想再回来,策划一场星空音乐会。
我突然有一个感觉,当一个个渺小的个体执拗地去用自己微薄的影响力去照亮世界时,这就是人类群星闪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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