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寻常

那天，有人开始读老舍，那种诙谐调的语言，让我时常想起小学老师经常说的，老舍是人民艺术家是其语言代表了老百姓的语言风格。那时，他写大草原，啊，真是广袤无垠一碧万里，喜欢看他写京津卫，在普罗大众普罗百姓中寻找一种味儿，他们说的天津那人情味儿，就像那独自写字的老大爷，倔强且自尊。

这样的官片儿这样的对话，时常让人想起话剧，那些穿短襟和长袍的人，时常围着一张北京的二木红四四方方的说话。总是用众多感叹词，哎呦，您呢，唷，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能听到他们斤斤计较的时候。

后来，看汪曾祺，是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影影绰绰，写冬天，一直是风雨呼啸或是闭门掩窗扉，只记得民国年代这些人民艺术家将生活质地里的痛与气息感，成为了一种地气式的民俗感。以至于在写北国时，它就立刻变为气温骤降，冰天雪地，狂风呼啸，涕流不止，从立冬开始，气温就是不管体温的骤降，是呼风伴啸，重时夹杂风雨，我愈发想到冬天一股冷飕飕的凉从身边腾起，这阵子，出个门都像有刀子在脸上乱刮。围周一片蒙蒙亮，天亮的晚，夜晚降的早，有的时候连几颗星星也不见了，月亮是嵌在天空上，跟着人影走。河面也像冻结了一般，是厚厚的冰，时不时有人在上面趿着走，有时，是一层又一层碎碴，还有人会在刚结冰的时候不停溜冰。在阴天，像是蒙上一层灰，灰头土脸风中夹杂着灰·尘，到处都灰扑扑一片萧瑟，树木停止生长，一片枯枝败叶，没了生气没了生机，只剩下枯木一般。江面呈一片死寂，犹如一面沉寂的镜子，时而有江风掠过。冬木萧瑟，山木沉稳，道路也开始结起了一阵一阵荒无人烟的寂静。刘亮程在文中写，我老是想起那一堆枯树枝，所以文章名字就叫枯树枝，那堆枯木在我砍柴的时候，它就被嫌弃似的堆在哪儿，冬天的时候像枯了似的，连树皮都卷了起来，再过着寒冬和下大雪的时候，它就变成一堆雪，我在看它的时候，它像消失了一样。后来，真的消失了。冬藏春匿，是自然环境和四季更迭的变动，一想到，我没有在意过它，它就消失了，我竟心有弥留。冬天的雪如果不是自然天气的雨夹雪，就是飘然而至在冬天沸沸扬扬的雪落满地，再不至，就是像棉絮般的，一层又一层，有人得时不时抖落肩上的雪，自顾自的走路。冬天的袍，得分好几层，旗袍得棉一些厚一些，冬天的火炉也得足一些，长袍短襟也禁不住这一阵又一阵的严寒。

老舍说山东济南的冬泉也是叮咚叮咚的，水融推开或化开一层又一层的雪，必刻想河边的柳树会结上一层冰或是变成了随风飘扬的柳絮，鸭子会在冬天不再探头并不会有任何活动。后来，民国文艺的电影更是令人寒冷，那穿着棉袍的文艺女青年拖着旧旧的老木箱在北京的三里屯找不着住处，为寻找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而寻找是否有可能有些许虾粒，所以她的人生犹如一条上了贼船一样，只有饥寒交迫的人生。那四合院在冬天的时候，瓦溜的冰不停掉落，冬天掩门时，那糊纸的窗花是否在十一月时漏出一个洞来。门前的瓦缸会蓄满秋季的雨水，落叶会旋即里面打转，此刻，瓦顶上的枯草一枞又一枞，像是经历过了冬天的冷寂，有一种光线的昏暗感，像是在冬天一切都灰下去一切都沉下去，是永远都凝结的混不开的暗。这样的时候，屋里的人也闭了户，在一片冬天的萧瑟里，再也没了生气，他会被人遗忘吗？在北平，这里天气寒冷干燥，像冬天的树像路边的叶，像是没有任何悲欢的姿态。今早，拉煤的车吆喝着，想着这天气是越来越寒冷了，就买了两个煤球，在这一盆火前取暖过冬。你知道在我老家吗？哪里的河流急湍，汇入那条江，那条江蜿蜒着，也会沉寂了一般。我在车上望向它的时候，心里的辽阔感时不时的涌上来，有时，我也想哭。为一条溪流为一条在山间蜿蜒的江。

后来，我尝试走出去，看一眼哪里的流水，它们都是潺潺的汩汩的缓缓的脉脉的，有很多诗人把它们比作恋人。哪里会四季如春吗?哪里的海会和天上的云相互连接吗？如果把北方的马头琴带到那样一个有琴声的地方。

冬天的时候，所有的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在南方，气温骤降，不再艳阳高照不再浓情似火不再烈日灼灼，是突然的冰冻突然的寒冷，他们撑着伞，在一场又一场的暴风中，会折弯了伞柄。路上行人匆匆，他们也会瑟瑟发抖。

北风四级，听着狂风大作像魔鬼似的呜咽，是这般的让人发慎这般冰冷这般灰暗，就像你看着远处的时候，没有任何动静和回响。那一棵还会开花的树旁，不停的有鸟儿在空中回旋在空中盘绕，如果它的尾巴还是会像剪刀一样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弧线，那个总在末尾掉队的不停呜咽着。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都说自然如画幅，不需要任何的鬼斧神工，它就能如王维说的，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那一池湖水，银杏刚好散枝落叶，会结出饱满而结实的果实，它随风摇曳的时候，那种零落和婆娑感，你也会久久伫立平静观望。在那些伴着城市下水道散不开，在那些蓬头垢面的行人中，也有枯败的景也有寒澈的水，连风掠过的时候，带些脆弱的冷。风扑面，尘满面，冷蹴面。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景致里，他们会说瑞雪兆丰年。

短袍长襟，如火炉旁烧开的水壶，冒着热气咕噜咕噜，便沉沉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