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凌波阵阵。春风吹绿了堤岸,柳树冒了牙尖,臭皮柑树青翠欲滴,野蒿在雨水的滋润下疯长,稗子草开始钻出地表,那一抹绿,让人不由地感叹,春天来了!
太阳很烈,我们晒着暖,特别舒爽,一群乱飞的麻雀在树上飞来绕去,叽叽喳喳,响彻云霄,黑白电视机里的花鼓调子缓缓袭来,让我躺在木椅上一度哈欠连天,户外的河,有渔船出没,那种发动机的噪响让人睡意全无。
母亲给我盖起了毯子,嘱咐我再休憩片刻,可怎么睡都是徒劳,太阳原本很晒,又在毛毯的捂热之下,让人燥热不堪,望着河边春风荡漾的景致,内心格外欢喜,猛然间,掀开毯子,独自走在岸边。
岸边的河沙很软,稍不留神,鞋子便凹陷下去两层,里面沾了沙,走起路来,硌得慌,趁着天热,索性将鞋子脱了,整齐地摆在石板上,一个人光着脚丫,走在沙滩上,软绵绵的,微风拂面,日光让眩晕,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母亲在水挑子上洗衣,父亲担着水,河堤上的人家炊烟袅袅,风里透着辣椒炒肉的味道,不经意间,邻居呛了,我也呛了,撇着嘴儿,涎水四溅,我也想尝尝味,然后,我试着问母亲正午吃啥?母亲用手臂擦着汗,回过头来,对我说,早上现菜现饭,别挑剔啦!
蹬着河沙,淌着水,潇洒又自在。河里有小鱼小虾,喜欢磨蹭脚边,痒嘻嘻的,伸手去抓,便逃之夭夭,身手再敏捷,也束手无策,把我急得冒出了米粒一样的汗,不得不改变对策,用网兜去捞,转瞬,就成了囊中之物,它们实在过于渺小,本宫打心地里看不上,瞅了半会,旋即就放了生,回归大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小时候,呼朋引伴,经常到河边玩耍,春天摘蒿,夏天捕蝉,秋天捞鱼,冬天滑冰,光着脚丫,迎着金色的阳光,宛如糖纸一样刺眼,我们捉迷藏,抓鱼,捡蚌壳,打弹珠,滚铁环,跳绳……玩得不亦乐乎,脚丫子只要沾了沙,就要淌水,洗干净,不然浑身不自在。
我们坐在水挑子上,水挑子由石板搭积而成,上面长了苔藓,泛绿,常有蚂蚁光顾,鲜有螃蟹歇凉,我们将鞋齐齐整整地摆在一旁,将脚丫子伸进水里,一齐欢呼,唱着歌谣,凉嗖嗖的,特别得劲,那顽劣的牧童,掷来一粒石子,溅起的水花,精准地砸在我们的脸蛋子上,这恨咬牙切齿的,蓦地,奋起直追,逮着那个伙计二话不说就撮他的咯吱窝,眼见他泥鳅一样,撒泼儿,直至精疲力竭,然后直接拽着往沙滩上扔,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小子,整人这活无师自通。
而今,水清澈见底,不见了小鱼,母亲照旧洗着她的盖被和床垫,她仿佛有洗不完的东西,早上洗碗,正午洗床上用品,下午刷鞋,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皂香,沁人心脾,母亲就这样,把一切邋遢的东西洗净透香,让人穿着舒坦,睡着暖心。
好端端的洗衣机不用,非得人工操作,顿时,我有些惶惑,母亲说,揪成团,洗不净的,必须摊开,用手搓,或者用刷子刷洗才能完事。望着母亲弯着腰身洗被单,河水倒映着那消瘦的背影,宛如皮影戏的花旦一样,令人心生怜悯,我忍不住要上前搭把手,虽然她百般不愿意,我照旧脱下布鞋,费劲地扯着布单在水里匀称,接着使出牛劲将其扭干,然后正经八百地晾晒在竹竿上,顷刻间,迎风招展,皂香飘逸。
每次独自一人在外洗衣服的时候,总会想起母亲,拢起裤脚,淌着水,搓洗衣裳的样子,是那样精明能干,可惜那驼背愈发严重而吃力,在家我都要凑前搭把手,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如此这般,将一切洗得干干净净,如河水般纯净。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原创:跑者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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