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你,本殿嫌脏!”
红堂堂的大殿之内,青吾端坐在喜床之上,看着眼前男子嫌恶的眼神,心中隐隐作痛。
眼前着红袍的男子是天帝三子初叙,青吾以狐族公主的身份嫁到天族,本该是四海八荒欢喜之事,可初叙瞧起来并不欢喜。
“初叙,三百年未见,你可……”青吾涩声问道。
“百年前天魔大战,你狐族救下我,是于我天族有恩,但你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做仙妃!”
青吾心头一窒:“可是我救你时,你说过要娶我的……”
“够了!本殿今夜过来,便是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便留这阁中,若在旁处被本殿瞧见,休怪本殿不客气。”
初叙冷声说着,拂袖便离开了悦吾阁。
青吾一夜未眠,明明当初许诺要娶她的是初叙,如今初叙怎么怪起了她?
即便不爱我了,也不该如此娶了我又羞辱我啊。
第二天青吾浑浑噩噩的换下嫁衣走出大殿,那些大红的装饰无不在提醒着她昨夜的耻辱。
听几个小仙娥说,初叙殿下昨夜回了自己殿内,而殿内养了一只红狐,小仙娥说,那便是天魔大战中救了初叙殿下的狐狸。
二百年前初叙殿下寻到了她,养在身边已有两百年了,前些日子刚化作人形,刚想娶她为妻,却来了天族狐族联姻的消息。
听闻初叙殿下在大殿之上尽失仪态:“救我之人是画烟,为何要我娶一个不相干的狐族公主?”然后被关在房间反省到大婚之日。
这难道是孔雀公主与大鹏王的剧情??
那孔雀公主曾舍了内丹救下了大鹏王,大鹏王却以为救他之人是一只斑鸠,一心一意对待斑鸠。
更气人的是,那斑鸠也是孔雀公主所救,救下大鹏王性命之后,只因族中有事,托了斑鸠照料了几日大鹏王,那娶救命恩人为妻的诺言竟成了许给那斑鸠鸟的了。
孔雀公主却成了仗着身份非要嫁给大鹏王,破坏姻缘的坏蛋了。
着实可悲可气。
不行,我得找初叙说清楚,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青吾心中着急,一瞬便来到初叙的殿外。
“初叙殿下!”青吾不顾小仙娥的阻挠,闯进了初叙殿中:“有些话想与你说清楚。三百年前救你之人是我,而非这只红狐!为了救你我断了一尾为你凝魂聚气。”
“殿下……”声音婉转妩媚,一娇滴滴的小娘子掀开帘子走到初叙身旁。
“竟然是你!”青吾惊讶,这不是当年她救的那只红狐狸?
当年为初叙凝魂聚力后,初叙虽是有了意识,可以与他虚空谈话,可初叙瞧不见什么东西,还是有些许混沌,因族中有事,便将初叙托付给了红狐。
救这红狐时,她正被虎精和豹子精欺负,因是同族,青吾便救下了她,当时她还感恩戴德说定不忘青吾恩情。
可办完事却寻不到这二人了。
竟真跟孔雀公主的遭遇一样?
“殿下,我好怕,是我不好,惹青吾娘娘生气了。”画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手抚上胸口。
“画儿,你刚化作人形,还需休养,切莫被这等人气到。”初叙将漫画揽入怀中“青吾,你休要再骗人,当年是画儿用内丹救了我,因而她如今才重修人形。”
青吾瞧见他们这番模样,心中有些闷得慌,所谓当局者迷,初叙定是爱极了画烟。
“罢了,我走,只是我救人本不图回报,说要当牛做马报答我的是你红狐,说要娶我之人是你初叙。既然做不到,当初又为何许诺?我平生最厌恶言而无信之人。”
都说狐狸狡猾最会骗人,青吾从小听这话,总觉得不对。她立志做一只言而有信的狐狸。
初叙有些震惊,为何青吾说起谎话可以如此脸不红心不跳,果真是狡猾的狐狸。
画烟瞧见初叙有些出神,立刻掩面:“殿下,青吾乃我狐族公主,还请殿下忘了画儿,画儿只是一只孤狐,当年幸得公主相救,如今也算报恩。”
“画儿,你说什么呢?当年你舍命救我,我定不负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画烟脸埋在初叙胸膛,初叙看不到她的得意一笑。
青吾回到自己的悦吾阁,翻出当年初叙赠予她的玉佩。
三百年前,初叙被魔族打伤,跌落荒谷,青吾没来得及考虑什么,便跟着跳了下去。
初叙深受重伤,青吾日日夜夜为他渡气疗养,每每他皱着眉头陷入恶境之中,青吾便进入他的梦境,以免他走火入魔。
“谢姑娘救命之恩。”那时的初叙还是温润有礼的。
“不必多谢,我知你是天族三殿下,救你也不过是为天魔之战增一分胜算。”既然狐族说了帮天族,便绝不会贪生怕死,明哲保身。
“可姑娘日夜为我修补元神,反噬应当不少。”
“既然如此,不知三殿下想如何报答?”青吾自幼调皮,不好好修习,见着初叙这样子,忍不住调戏一番。
“不如以身相许?”这下轮到青吾脸红了,一直以来都是青吾调戏旁人,还没人敢对她这个公主说逾礼的话,一时间有些心动。
正遐想间,初叙带着一帮人来了。
“这些东西便是替画儿还你救命之恩,以后你再为难她,休要怪我不客气。”青吾撇了一眼来人端的东西,尽是奇珍异宝。
“不必了,三殿下。”青吾握紧玉佩,“我正要去天帝那里,不如三殿下陪我一起?”
青吾想到孔雀公主的命运,那只斑鸠说自己总觉得冷,大鹏王便用孔雀公主一身羽毛为斑鸠做了羽衣。
还不止如此,还要了孔雀公主一双玲珑眼为那只斑鸠治眼疾,这孔雀公主还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最后还与大鹏王生了孩子。
后来世间竟传颂起了大鹏王与孔雀公主的绝美爱恋?说他们是苦尽甘来?
“你去天帝那里做什么?”
“自然是退婚。”
“你说什么?”初叙有些难以置信,心中不快之感顿生,当初死活要嫁给他的是她,如今要退婚的还是她,“休想!”
“殿下这是何意?我走了,你不正好娶了那只红狐?”青吾说这话时有些心痛,她对初叙不是没有动过心,甚至如今她还是爱着初叙的,但求来的爱,她不屑。
“殿下……”画烟跌跌撞撞来了悦吾阁。
“画儿,你怎么来了?”初叙心疼的将她抱住。
“画儿不知怎么的,胸口总是疼。”说罢,便皱了皱眉。
青吾方才在殿上便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红狐身上有些熟悉的气味,但当时没有多想。
这会儿再见到红狐,突然明白了,这红狐当时被虎精咬掉了尾巴,如今怎会重新长出?方才初叙说是红狐用内丹救的他,却没提续命的白狐尾,莫不是被这红狐偷龙转凤?
“我扶你回去休息。”初叙带着画烟回去了,吩咐人看着青吾不准离开悦吾阁。
嗯,青吾法力实属不强,打不过众多仙兵。
住了一会儿,初叙来了:“画儿有心疾,仙医说需得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才能治好。”
“你什么意思?要我心头血救你心爱之人?”
“有何不可?你不过少了一滴心头之血,画烟的心疾若治不好,便会疼痛一辈子。”初叙有些等不及了,方才仙医说,这疼痛比受劫时被天雷劈不差多少,画儿这样一个娇弱的人,怎能忍受住?
“你可知九尾白狐的心头之血千年才修一滴,如今我才一千多岁。”
听青吾这样说,初叙心中有些不忍,但想到画烟痛苦的模样,他狠了狠心:“就当我欠你的。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青吾。”说罢,便使用法力将青吾困住了。
“初叙!”任由青吾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青吾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法力了,“我真是瞎了眼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怎么办?怎么办?青吾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男人,几百年前对他产生的好感瞬间全无。
“我他妈不想历情劫了!让天雷劈死我吧!快来劈我啊!”
还没等初叙取青吾的心头血,顷刻间风云大变,电闪雷鸣,一道天雷劈在了青吾身上。
青吾不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落下,初叙看到地上掉落的玉佩,愣住了。
这是……我是我赠予画烟的,怎么会,怎么会从青吾身上掉下来?
青吾的声音闯入他的脑海:“三百年前救你的是我。”初叙顿感头痛欲裂,难道,真的是她?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幕晚见女子睁眼,一直皱着的眉也舒展开了。
“幕晚,我怎么在这?”青吾发现自己在躺在幕晚榻上。
“让你历个情劫你不好好历,害得被天雷劈了吧。”
青吾这才觉得自己浑身剧痛,动弹不得,当初就是怕天雷劈的太疼,才选了情劫。
“幕晚你不知道,那初叙和那红狐狸实在可气,说什么有心疾,我看分明是装的!疼……”
“疼就别说话,先好好休养,待你能活蹦乱跳了,我带你去九重天讨个说法。”幕晚宠溺着摸了摸青吾的头。
当初青吾选择去历情劫,幕晚心中是极不乐意的,他不想她与别的男子有什么牵绊,可也不忍她受天雷之痛。如果那男子能一心一意对她好也就罢了,他愿祝愿他们。可凭什么他从小养到大的青吾要被旁的男子伤情虐待!
“你就该老老实实把心头血给了他,伤心一阵子也就好了,不会像如今这么痛。”幕晚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说着,他还是有些吃味的,但瞧她痛苦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
“幕晚,你可不能这么说,我爱初叙,便要爱他的女人么?便要任由他作践我吗?”
爱初叙?青吾,你心里竟还爱着初叙么?
“哎呦呦”方才一激动,青吾身上剧痛传来。
“怎么了怎么了,快快躺好,不准动了,也不准再想他。”慕晚皱了皱眉,给青吾输了些真气,已减轻些许她的痛苦。
见她表情不再痛苦,他本是冷峻的脸上多了些戏谑:“按照惯例,你受了情伤,历劫归来,该喝忘情水了。”说完,幕晚便挑起青吾的下巴,要给她灌药。
忘了初叙吧,他不配。
“幕晚!你这没一点狐君的样子!”幕晚突然不说话了,他看着青吾。
他爱了青吾那么多年,从她皱巴巴的丑样子到后来长成毛皮光亮的九尾白狐,再到化为人形。他没有一刻不心动。
可他不能表明情意,她是九尾白狐,生来就被尊为公主,而他只是雪狐,想要得到狐族帝君之位,便不能有任何弱点。
可如今他已是狐君,没有什么怕的了。
看着幕晚出神,青吾先开口了:“留着不是挺好的么,让我引以为戒。”
初叙拿着青吾的留下的玉佩,久久不能回神,若是,若是青吾说的是真的……
他不敢去想这些年他错爱了人。若当年救他的人真是青吾,他该如何面对她?
他在新婚之夜对她说出那样的狠话,他甚至还要取她的心头血……
“青吾,青吾你在哪里?”
初叙在狐族界外喝的醉醺醺的,他想要寻青吾,告诉她,当年的事他已经清楚了,告诉她,这些年来寻不到她有如何难过着急。
“好不容易溜出来,怎么就这么巧碰到他了?”青吾扶额。
她好的差不多了,本想自己去九重天讨个说法,可幕晚偏偏不让,无奈青吾只能偷溜出来。
“青吾!”初叙将青吾拥在怀里,紧紧的扣住她,“青吾,是我不好,我认错了人,你原谅我好吗?”
天雷劈下后,初叙有些慌神,天雷之痛那小狐狸怎能忍受?往日的记忆也随着玉佩的出现窜入初叙记忆中。那为他疗伤的是一只白狐。
“三殿下,只因为我救了你,你便说爱我要娶我,误以为是红狐救了你,便要爱红狐娶红狐。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还请三殿下放手。”
“松开你的脏手!”
“幕晚?”
九重天凌霄殿。
“天帝,事情原委已然说清,还请下旨。”
“红狐使用惑术改三殿下记忆,后又串通仙医,那便去它修为,是死是活交由兰映天妃处置,至于狐尾一事便由青吾公主亲自处置。”天帝有些怒气的看向初叙,眼下与魔族之战改为结束,初叙便惹出了这样的事,如今罢了与狐族的联姻,怕魔族又会蠢蠢欲动。
“天帝,是臣妾管教不严,叙儿实在该罚。”兰映天妃急匆匆过来,“本殿知道幕晚君与青吾公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只是眼下与魔族之争还未结束,此刻提及此事怕会扰乱军心。”
兰映便是初叙生母,她不似天后身份尊贵,也不似羽毕天妃有生来灵力,只靠着姣好的面容被天帝青睐,如今儿子与狐族公主结亲,倒能在以往小瞧了她的神仙面前“趾高气昂”了。
天帝本就不愿作罢这门亲事,兰映天妃来的恰好:“就罚初叙两百年不得出殿,专心修炼。至于亲事,不如等到与魔族之战结束再退,幕晚君与青吾公主意下如何?”
“兰映天妃真是打得好算盘,到时众仙君都忘了初叙殿下这码事,还以为我家青吾是被天族嫌弃了呢!”幕晚不愿看得青吾受任何委屈,这天家做事向来虚与委蛇。
“天帝,不如眼下先把合离书签了,待尘埃落定再将其拿出,将这日子清清楚楚写在上面。”青吾不愿狐族与天族闹的太僵,且不说眼下与魔族之战说的不错,狐族自来处在人烟稀薄之处,虽是有能力自保,可有若多受限之处。
“青吾!”幕晚不知青吾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想再看到青吾与初叙有任何关系!
“那便如青吾公主所言吧。”
兰映仍是有些不甘心,但却说不出什么不是,只能连连称好。
青吾取了自己的狐尾,又给红狐装了一只假红狐尾,那尾不该是它的,在它身上需得每日忍受剧痛,磨合百年,如今取下定也是锥心之痛。又百年修行尽失,也算是罚它心术不正。
“青吾!”
“三殿下还有何事?”青吾瞧着初叙有些慌里慌张,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初叙去求她救红狐一命时,她没什么吃惊,毕竟初叙当初对待红狐也算是极好的,夺了红狐仙智,留在身边当一只仙宠也不错的。可当初叙说出要红狐入凡间,当一只普通狐狸时,她还是有些吃惊的。
“青吾,我想清楚了。”本来兰映天妃不想留红狐性命,是初叙求了青吾,才保住了红狐的性命,“这事我与红狐皆有错,不能只罚我禁殿不出,却非要了画烟性命,让它继续在天上也是不妥。待它下凡,想做只普通狐狸便由它受人间轮回之苦,若是会继续修炼,我会引导它往正道上修炼,造福众人。”说着便要给青吾一个拥抱。
“我看三殿下还是自己先修上正道再管别人吧。”幕晚一把拉开了初叙的手,“整天想着跟女子拉拉扯扯,不像话。”
“是是是,幕晚叔叔,我会好好修炼的。”初叙朝幕晚拜了拜。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走吧,走吧,幕晚叔叔。”幕晚正要教训一下初叙那个臭小子,便被青吾拉走了。
“你也学着!”
“这是事实!你比我与初叙大上了几千岁!”
幕晚与青吾打打闹闹的回了狐族,初叙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手里攥紧了那枚曾赠予青吾的玉佩。“若有机会,还是希望它能在你腰间佩戴。”
“公主殿下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好多小狐狸凑过来听葛英讲故事,听的气急败坏的,直跺脚。
“小狐狸这就不懂了吧,红狐狸去了人间可不像你们这般吃喝无忧,苦着呢。那初叙殿下,不说也罢,也罢。”葛英最喜欢话讲到一半。
小狐狸们急死了:“快说快说,初叙殿下怎了?”
“与魔族大战胜了之后我便告诉你们。”说罢葛英便消失了,留下小狐狸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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