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月亮大又亮

故乡的月亮大又亮

说是最大最亮的月亮

我坐着晚点的班车回故乡

像母亲烙出的玉米面摊黄

跟着车窗低回慢行，热气腾腾

今晚我见过了最美的月亮

散文是故乡，诗是故乡

小说是故乡，月亮也是故乡

三天三夜，满心满眼，一唇一齿都是故乡

我是母亲掷出的竹蜻蜓

被她捡起，抛出，又旋转着飞回

脚步踩醒邻家的鸡埘

小龙闻声冲出狗窝，扑向我

前前后后，呼哧呼哧

使劲摇摆尾巴，使劲伸舌头舔我

用尽它原始的热情

母亲又炖了鸡和土豆

这是接待游子的高潮

院子里晒了一天的谷子现出冬的倦容

二锅头在一个乏人问津的上午死去

母亲说那个早晨它曾咬断铁丝夺笼而出

村子里的煤矿再易其主

道路重焕生机，也重新肮脏

卡车轰隆着进出故乡的心脏

看上去地底下有无尽的宝藏

而房屋后墙上的裂缝悄然生长

一如父亲额上熨不平的沧桑

和父亲母亲挤在短窄的土炕

我还是那个不害臊的小姑娘

明天中午吃莜面菜窝窝

明天晚上吃素饺子

后天中午吃玉米糁糁谷垒

后天晚上吃土豆饼

大蒜一斤九块，那就用葱取代

说下次大月亮会在二零三四年抵达

我把今年的这一枚钉在故乡

也约定下一场重逢还是这样

月亮还这样又大又亮

母亲的灶台还每天变着花样

父亲还关心矿上对村民的补偿

小龙还是只听到足音就出窝蹦跶

我还是那个少女模样

故乡的月亮大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