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怕父母吵架。也不知为何而吵，吵得猛时，我只能默默地做作业，看书。
那次，父母闹得动静大，惊到爷爷奶奶，隔壁三家来劝架。母亲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明天去离婚。父亲说，离就离，谁怕谁，明天早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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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母亲父亲早早的来到江边等船准备去镇上离婚。江面有浓浓的江雾，父亲说，你看这雾，恐怕要等到中午才有船了。母亲说，中午就中午，就算下午也得去。太阳东升，浓雾渐渐散去，船要开了。父亲走在前面，上船就要买船票。母亲跟在后面说，你先去，我回屋穿件衣服再来。父亲说，那我也回屋穿件衣服。母亲在前面走，父亲在后面走，始终保持四五米的距离……
老师讲的课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惶惶中熬到了放学。飞奔回家，没有看见父母，问爷爷，爷爷笑着抬手指向了屋旁的田间。我跑步来到田梗上，父亲在前锄着地，母亲在后栽着油菜苗，我也笑了。
渐渐长大 ，父母的吵架拌嘴还是常长便饭。我也习以为常了。刚上班那阵，我吃喝睡还在家。有次，我刚下班到家。
“你看你搞得好事！"
“还怪我，要不是你……"
见我回来，父亲母亲压低了声音各忙各的去了。
晚饭桌上，不知怎么着，火药味又冒了起来……
“能不能少说两句，烦不烦！"我提高嗓门吼了句，压住了他们的声音。
父亲先是一怔，“翻天了！教训起老子来了！"。
“大人说话，儿们听！"母亲直直地看着我，“快吃，明天还要上班！"
我吃完饭放下碗筷，刚打开电视。 “啪……"那边传来了碗的破碎的声。“还不是你给惯的！”是父亲的声音。
“又摔是吧！摔！你有狠就都摔了！"母亲也不示弱。
“啪……”“啪……"又是两只碗着地。
“你！你……有狠就摔我！"母亲的嗓门更大了……
再次来到厨房，父亲正用扫帚扫着碗碴儿，母亲板在脸洗着锅里的碗……
第二天晚饭后，先吃完的父亲等母亲和我吃完了，抢着收拾。也洗着锅里的碗，不过多了三支新碗。我故意问父亲，您买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父亲淡淡地说。
“败家子！”母亲小声附和着……
再后来，调换工作，离家远了；再后来，结婚组建新家。
偶尔回家，父亲母亲和平相处。
偶尔给父亲打电话。末了，父亲说，不要老给我打电话，经常也要给你妈打。“又吵了？"我问。“没有没有！”父亲有点小紧张，“挂了！"
偶尔给母亲打电话。末了，母亲说，不要光给我打电话，经常也要给你爸打。“又吵了？"我问。“没得说！哎！"母亲长长叹了气，“……还是挂了！"
今年疫情，我们一小家子在老家呆了把个月。都风平浪静，各自安好，其乐融融。
我再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你爸老了，脾气不好，两句话不对就摔东西，叫他晚上少看会电视，早点休息。他就是不听，一看就是半夜。前几天还吵着陪他追完了那个电视剧才去睡！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看电视就打盹……
我再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说，你妈老了，身体不好，叫她把后院的菜园子少种点，自己够吃就行，她就是不听，搞得腰都直不起来。前几天还吵着陪她在镇上买了一副膏药！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坐车就晕车……
我开着手机免提，媳妇把电视的音量调到了静音，儿子在书房做着作业。都静静地倾听着两老的“诉苦"！我时不时地说一声：“爸，您说！”“妈，再后来呢！"
“老爸老妈！明天九月初九又是星期天！"
儿子从书房蹦出来喊道。
“是不是想回去看爷爷奶奶了！"媳妇对儿子说。
“那我们明天就回去！"我接过话。
……
“叫你别给儿们说！"母亲埋怨着，声音有点急促，“你就是不听！"
“我刚才说什么了……"父亲嘻嘻着。
“爷爷！奶奶！您们别吵了！我们明天回来看您俩！"儿子调皮地对着手机说。
“好！好！"母亲父亲异口同声地说了，屏幕那端传来了哈哈的笑声，荡漾着……儿子，媳妇，我相视而笑，荡漾着……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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