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

董小姐

                                                           

    在这样一个时光泛黄的午后，收音机里反复播放宋冬野的老歌《董小姐》，让我想起你。

        董小姐，你从没忘记你的微笑

        第一次见你，在2007年末，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我穿戴整齐，拿着几本送你的书，在说好的地点等你。我提前到，你发信息说你也到了，可是不见你人，我越发着急。  后来才知，有两个门呢，我们说的却不是同一扇门。

不一会儿我们就见着了。我一眼就认出你，看着你远远的过来，娇小身材，盈盈步态，袅袅娜娜，一脸笑意，微露皓齿，仿若天使下凡。我开始时还能向着你的方向走，可是一会就停住脚步，只等你靠近，你的样子越来越清晰，肤若凝脂，柳眉杏眼···不知为何，我竟不敢直视你。好在你比我想象的要大方，你笑着问我几句闲话，我便不那么紧张，然后我们边走边聊，先是聊书本的内容，后来又聊到各自的学生时代的生活。这其中，不管是聊你自己的事，还是聆听我的故事，你都是微笑着。事实证明，你是真的喜欢笑，此后十年里，什么时候见你，你从没忘记你的微笑。

董小姐， 我也是个复杂的动物

      自从见到你的那个傍晚之后，我的心就再也不能平静，我好像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又不能鼓励自己进取。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我痛恨自己的命运。经过长久的挣扎，我决定跟你做普通的朋友，因此，和你联系就少了。

过了几天，你发信息给我，说是要把书还给我，我心里一惊，我明明是说送给你，你说已经把书都看完了，并坚持要还给我，我只好应约。那天下午天气特别好，秋阳伴着暖风。你说想照相，于是我带上了相机。见面后我们沿着东湖往梅园方向走，边聊边走，边走边照。时间过得很快，日已西沉，我们刚好来到梅园门口，这时梅园已经闭园了，我们俩绕过门卫，偷偷的从后门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却异常兴奋。一进梅园。视野开阔，我俩如同脱笼之鹄。东湖梅园果然是江南四大梅园之首。湖光山色，风景旖旎。尤其是深秋的傍晚时分，远山如黛，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对岸的磨山，层林尽染：红色杏叶，鲜妍透亮；黄色枫叶，迎风拍合；青色松林，沉静坚毅；还有一些其他颜色的树木点缀其间，煞是好看。梅园和磨山隔着湖，太阳最后的光辉斜倚着山巅洒向湖面，泛起点点金光，而太阳照不到山阴下的湖水，却一片蔚蓝。几只水鸟不时的掠过水面，发出几声嘶鸣。起风了，吹皱了一湖秋水，吹到我们脸上，暖暖的。忽然间，我有牵你手的冲动。我跟在你身后，想伺机而动，你却走着跳着，像个小姑娘，我竟没有机会。我们沿着湖边小径，一路前行，来到一个秋千面前，你说想荡秋千，可那个秋千的凳子很高。我一时不知所措，你却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此情此景，我嘟哝了一句：“那我把你抱上去吧”你马上笑起来，调皮的说：“你这瘦胳膊，会不会抱不动我？”这句话让我不再羞怯，我一蹲，闭着眼睛轻松的把你抱到凳子上。我先是轻轻推送着秋千，你不停的说使劲推，荡高一点。  多么奇怪，在你面前，一向严谨的我，也会没有方寸；你的要求无论合不合理，我总是无条件也不经思考的照做。你荡着秋千，长发飞舞，不时拂过我的面颊，斜阳透过你飞舞的发隙，在草地上印出斑驳又灵动的影子。看着你越荡越高，最高处几乎和地面平行，你叫着说再荡高一点。我深知：我已经爱上一匹野马。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那天在梅园，我们玩得很尽兴，你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我甚至还吟诗一首。直到夜幕四合，园内零星的路灯亮了，银白色像月华一样温柔，各色梅树，树影婆娑。夜晚的梅园人迹罕至，四下里，觑寂无声。你毫不胆怯，遇到偶有早开的梅花，竟凑上前去，细嗅花香，进而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要我也去闻闻。又被你戏耍了几次。我们沿着小路向山丘的方向行进，忽然小路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你紧跟在我身后，我们小心翼翼的走着，走到一半，突然一只鸟从树林里飞出来，我下意识的拉住你的手，又顺势把你揽在身边，你的手冰凉又柔软；你的身体娇弱又单薄。我心里涌起满满的怜爱之心。真想一直这样守护在你身边。

梅园的夜晚时间匆匆，出来时已经到晚上九点多。我请你吃晚饭，你拒绝了，说要回家去。

      第三次见面是在四年后，这其中四年你突然消失，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你。其实我也早已经放弃一切幻想，直到那一天你突然想过电话来：“喂，宋老师，还记得我吗？”不知为何，你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曾经多少次，心心念念的事情成了现实。我大概愣了五秒钟：“董星星小姐，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化成灰，我也记得”，“哈哈，几年不见，你变幽默了。要见面吗？我在你的城市。”“好的，我晚上没有自习课”“OK，晚上发信息给你”随即挂了电话。我站了好一会儿，久久才放下手机，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让我懵得很彻底。曾经多少次，午夜梦醒时分，抓耳捞腮，跺脚悔恨，为什么让你消失了，并且消失得如此彻底。然而今天，马上就要见到你了，我努力平静心情也无济于事，同事们和学生们都看出我的异样，宋老师今天比平时更亢奋。

董小姐，你熄灭了烟，说起从前

      下午，我精心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试了几套衣服，最后选了一套正装。收到你的信息后，我带着那个蓝色笔记本就出去了，找了好久终于到了你订的那个地方，很雅致的一个会所，我在一个临湖的包间里找到你了。我站在门口，你坐在卡座上，凝神看着窗外的湖景。我竟不忍喊你。仔细打量你起来。四年不见，你胖了些许，头发更长了，其他都不曾变化。不知过了过久，你回过头来，看到我，嫣然一笑。这笑容，虽也是微笑，却并不像以前那么爽朗。一阵寒暄，我落座，与你相对，你问我一些近况。我嬉笑着自我戏谑调侃了一番。你问我拿的是什么，这时我才想起我带着的这个“宝贝”，可我一时犹豫应不应该送给你，我正支吾的时候，你说道：“送给我的吗？”便伸手过来拿，我想护着，却已经到你手上去了。或许我内心里还是真的想给你。你慢慢翻开笔记本；“你的字真漂亮，有形有体”说完便浅浅的笑起来，不过，马上就收起了笑容。过了好久，你轻轻放下笔记本：“这些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问你，我上哪去找你？”我坚定的反问，我听出了自己的语气里似乎有些埋怨。你微微低下头不作声了。别过头去，看向湖面。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服务员敲门进来问我们点菜，点完菜你最后还要了一瓶酒。我睁大着眼睛看着你，你说到：“别看我了，你要是不想喝，我可以一个人喝完那瓶酒”，“谁说我不能喝酒啦？喝酒我还从没有认怂”。我们这几句对话让我感觉很怪，我们之间的“画风”变了好多，毕竟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这四年的时间我俨然从“小老师”变成了“骨干教师”，那你呢？你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职业？···一连串的疑问从我的眼睛里射向你。你突然说道：“你给读几首诗吧！”“在你面前读，我还真有点放不开”“那这样吧，你给我读一首诗，我喝一杯酒；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你就喝一杯酒”天啦，你竟然知道我的心思，“好的”我答应道。酒来了，你马上自斟自饮，一饮而尽。无奈，我拿过那本手抄的诗集，开始读第一篇；

致董小姐

你是她吗?
进入我生命的陌生人
治愈心伤,播撒阳光
结伴走在生命的小路上
你是她吗
萤火虫般留彩的目光
对视,在永恒的夜空
直至晨曦来临
你是她吗
与我共度此生
你我在深海偎依
你是她吗
受尽创伤
不愿再彷徨
你会是她吗
她的爱是雨中的花朵
冲去了忧伤
不再迷茫
你是她吗
一起走在群星之下
见证我们爱的迸发

        我读得很动情，读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苦苦寻找你的哪些日子，看着纸上认真书写的每个汉字，好像回到写这本诗集时，那些苦苦相思的夜晚···一首读完，我看你有泪水滑落。我缓缓递过纸巾，你轻声道谢，别过脸去看湖面。湖面远处渔火点点，近处荷影摇曳。

        几分钟后，你搽干脸颊，整理了情绪：“笑着问我，想知道这些年我去了哪里吗？ 请先喝完一杯酒吧！”我也学你的样子，自斟自饮，一饮而尽，期待的眼神看着你。而你从包里拿出烟，熟练点上烟，深吸了几口，又缓缓吐出烟气，然后熄灭了烟，说起从前；

        梅园约会后第二天，我就换了号码。去了北京，我妈妈在那里，她感情受挫，生意失败。她要我去帮她经营生意，谁知去了不久，就在那里遇到我的前男友，当时他已经结婚了，但据说婚姻不幸福，于是来找我，我经不住他的甜言蜜语和死缠烂打，我又一次沦陷。我们经常偷偷约会，半年后。我们的事情被他的父母知道，他的父母让他回归家庭，他再一次听从了父母的要求。我当时只是痛恨自己，怪自己瞎眼又不长心，我离开了北京，一个人南下，先是去了衡山，到衡山时已经是中午了，我还是决定当天就登山，如潮的游客一路下山，只有我一个人在上山，当时也不知是什么理由让自己生出了一个念头，今天一定要登顶。终于在傍晚时分登顶了，看到了辉煌壮丽的落日。等最后一片余晖都消失在西边的天幕时，我才下山，这时我发现山上已经没有游客，四周是各种飞鸟和野兽的叫声，无比凄厉，我没有害怕，只顾顺着山路下山，想找到索道处买一只电筒，或者找一个山上的旅馆住一晚。下山走了一会儿，我发现不对劲，我的口袋里空空如也，手机和钱包不翼而飞，所有的钱和证件都在包包里，也没有手机联系外界。我反复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当时可谓是万念俱灰。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山路上，暮霭笼罩了一切，四下不见一人，其实我更担心有人出现。

        就这样我跌跌撞撞的走着，不知多久，看到一个服务区还在营业，我走了过去，却在门口停住了，里面的工作人员盯着我看，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我怯生生的走过去跟她讲了我的情况，她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又反反复复问了半天，最后用她的手机给我妈妈打电话给她银行卡转账了2000块，我就用这钱请她帮我雇了一个人送我下了山。

        你慢条斯理的叙述着，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你无关的故事一样，语气平静，说完后，端起小酒杯，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然后微笑着看我。

      我愣了一会儿，拿起那本诗集，选了一首《当你老了》

当星星老了，失去幽冷的清辉

也不再灵动的，眨着眼睛

若隐若现的挂在，孤寂的墨蓝天幕

有谁还在仰望你，追忆你昔日

令群星都失色的，那闪烁的光辉

唯独一人还彻夜凝视你西升东落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读完这一首，我也沉默了好一会，端起已经被你斟满的酒杯，呷起来，这是一种高度白酒，那冰凉的液体一入口，刺激的气味便迅速充斥进鼻腔了，抿在嘴里，难以下咽，这酒仿佛是你用自己的痛苦酿成，也像是我用那四年里无尽的思念窖藏而成。

      “谢谢你写的这些美丽的句子，谢谢你深情款款的朗读，那么我要讲下一个故事了”

    衡山之旅后，我心力交瘁，回了黄冈老家，到家几乎一个月都没有出门，爸爸很着急，一向严厉的他，竟对我无限柔软起来。有一天，他小心翼翼的跟我谈心，问我是不是受了委屈，突然间我泪如雨下，想到爸爸妈妈这十几年来的种种过往，想到自己多年来从未考虑过父母的感受，涌起了一阵阵酸楚。爸爸又动情的说要给我安排相亲，希望把我托付给一个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我能体谅爸爸的一片良苦用心，虽然内心里不接受，但还是答应了。过了几天，和相亲对象见面。见到他的瞬间，我惊呆了，没想到是他，我的初中同学。一个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人，我上高中时听同学说，他一直很关注我，甚至默默的护送我回家，他家离我家不远，双方父母好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没想到这次相亲竟然遇到他。不过即便如此，我心里也没有过多的涟漪。我不喜欢他，对他从来没有感觉。相亲那天，我俩都没有说话，家长们以为是不好意思啊，总之我是没什么可说的。相亲结束后我跟爸爸讲想一个人去西藏旅游，我想从西藏回来后，我肯定能平静下来，过正常人的生活。爸爸很支持，很快我一个人上路了。

      我先到了云南，在云南游了丽江。在那里，我认识了阿玥。还经历了丽江那场著名的大火，目睹了古城的覆灭。当晚我正住在古城的客栈里。幸好起火点离我有些距离。阿玥是和我一同登记入住的女孩子，她住在我隔壁，夜里她听到窗外的呼救声就起来了，马上过来敲开了我房间的门，我被叫醒后，慌乱的我和她一起逃出来了。我们转移到安全地点后彻夜看着大火肆虐，大火蔓延得很快，木质结构的房屋仿佛一点就着，无尽的哭声喊声此起彼伏。看着熊熊的大火，我想到那些没能逃出来的人，我先是感到恐慌，后来慢慢的平静下来，我们每个人最终的归宿不就是一场大火吗？

        我和阿玥相偎一起。开始时我一直发抖，可她一直很镇定，我们俩什么都没有说。直到黎明时分，大火才被扑灭。不知是火后余烟，还是清晨雾气，笼罩了整个古城。就在这样的一个早晨，我们离开了丽江。后来我们去了香格里拉，这是我和阿玥唯一的同行的一段路程，我才开始认识这位救我于大火之中的女孩儿，这是她的照片，给你看。

          照片中的女孩，站在湖边，回眸看向镜头，没有笑容，表情很从容。很高挑，大概有168的样子，非常瘦，一袭长发，衣服很素雅，她的五官不算惊艳，却是耐看：细长眉，丹凤眼，鼻子坚挺而修长，鼻尖微微上翘，透着一股倔强的气质，嘴唇较薄。她最富特点的标志是左边嘴角下方的一颗小痣，这颗痣激活了她的清冷的模样，有别于那些厌世者的神态，又增添了一丝神秘。

      在去往香格里拉的漫长旅途中我得知阿玥一些事情。她18岁，来自武汉。父母都是国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从小就培养她画画，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们自己一样，从事服装设计事业。前不久刚刚参加高考。后来我们就在香格里拉分手了。

    “她去世了”我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你的讲述。

立马陷入了沉默，你睁大眼睛疑惑又悲伤的看着我。仿佛在希冀着我说出那不是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

      你的眼泪决堤，像雨水滑落玻璃一样。我似乎又回到那段时间，那些生动的画面像巨幕电影一样拉近，展示在眼前，我开始将碎片的记忆拼接起来。我开始跟你讲述阿玥的故事；

班长阿玥

        第一次见她，是在新高一的开学典礼上，她第一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叫阿玥···”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充分的展示了这个女孩儿的自信大方。后来遗憾的得知，她分到隔壁班，而我并不教这个班。

        阿玥就是传说中“隔壁班的同学”，她热情开朗，学习积极主动，成绩优异，富有责任心···这不免让我也会经常对这个同学多看两眼。心里想，这个同学要是我班的多好呀。

      到了高二的时候，分文理科，阿玥来到了我的班级，她再次被同学们选为班长。

      记得有一次，我们召开主题班会《我的未来不是梦》，轮到她讲述自己的梦想时，她一口气讲了十分钟：“我最大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带着画板去那些人迹罕至的秘境旅行，去享受光与影的交错，用画笔画下不同时间和空间的绝美风景；然后我还想当一名作家，用笔记下旅途中发生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最美的人和最动人的情节；最后我希望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能梦想成真。”她说的神采奕奕，很富有感染力，我观察每个同学的表情，似乎都已经沉浸在她的美好愿望里。

      就这样，暑往寒来，一年又快过去了，所有的孩子都成长得很快，我仿佛看到肌肉和智慧在他们体内膨胀时的“嗤嗤”声。阿玥一如既往的出色，任何时候都是笑意盈盈，任何事情她都做得堪称完美，她所到的地方仿佛是南风初至，带去的流光溢彩可以照亮每个人的心。就这样一直到高三前夕。

      高三前的暑假，学生都在学校补课，备战新高三，作为美术生，马上要确定专业方向，对于他们来说是人生第一次重大选择，这显然来得比其他学生要早。就在这时候，阿玥的表现出现了状况，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忧郁，偶尔会在课堂上走神，和他人交往也不再那么热情，我察觉出她有心事。于是，我找她谈话了，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她的父母是国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从小培养她画画就是为了以后继承父业，因此高三的美术专业课就应该主攻设计方向，而阿玥本人则希望从事纯粹的艺术创作，就是追求她的画家梦。这便成了两代人之间的矛盾焦点。其实，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这个孩子对色彩的把握非常巧妙，构图也极有天赋，具有画家的潜质。于是，我开始做阿玥父母的思想工作，希望她们能支持孩子的选择。可是没想到平时通情达理的阿玥父母，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强势，最后还威胁学校，如果不按家长的意愿来教授阿玥就要转学。无奈之下，阿玥屈服了。过了不久，阿玥来找我，又谈起这事，她说我曾经说过一句话让她深受触动：“人之为人，关键是要有独立人格，要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她说打算在课余时间里追逐自己的梦想。我当即表示很欣赏她的坚韧和勇气，因为我深知，高三的学习本来就是非常艰苦，能完成既定的学习任务已是不易，多少高三学子每日苦战到深夜，而她竟然还要利用课余的时间学习油画。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玥比平时要忙碌多了，一天当中绝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坐在画室里画画，很难再看到她明媚的笑容了，她甚至变得孤僻起来，常常独来独往，那匆匆的脚步中带着明显的哀伤。偶尔我也会找她谈话，她这时才会爽朗的笑着跟我说到：“老师，没事儿的，我只是有些疲惫，和其他同学没有不一样。”这个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高三的学习生活节奏非常快，争分夺秒是毫不夸张的事情。阿玥逐渐消瘦了，身材越发单薄，还有几次都是带病上课。不忍心看到阿玥这么拼命，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好在，时间过得飞快，就这样，玉兰花再一次隆重的装点了整个校园；六月来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把我所带的第一届学生送进了高考的考场。

      最后一门考完，我在考场外等候孩子们，我远远的看到阿玥，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当然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很快，捷报传来，我校阿玥同学以全省专业第一名的好成绩被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录取，我激动的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给阿玥，可电话那头的阿玥却没有丝毫的兴奋。

      又过了几天，提前批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学生家里。很快阿玥父母就来学校了，是气冲冲的来扯皮，那架势完全没有知识分子的修养，他们的问题是为什么清华美院录取的不是设计专业，而是油画专业；是不是学校修改了孩子的高考志愿。对此，我做出了解释，填报高考志愿是考生自己掌握密码的。

事情的真相是阿玥自己偷偷的修改了高考志愿。

然而阿玥的父母并没有妥协，他们打算托朋友，把阿玥送到意大利的大学去学服装设计。

在前往意大利的前一天晚上，阿玥去世了，用刀片割断了自己右手动脉。